有身為本體的陶小小壓陣，卷霜雪這次倒是直接就定位到了碎片的擁有者，是個小姑娘，卻已經是頭牌之一了。

姑娘叫雪塔，花牌是牡丹。是之前樓里的姑娘和恩客的孩子。她娘本想母憑子貴，讓客人給她贖身，誰知道得知她懷孕之後，這個客人就跑了。

樓里本來要她把這個孩子打了，她沒捨得，就給生下來了。大抵是生孩子損傷太過，沒多久，她就染病身亡了。

也幸得這孩子生得漂亮，樓里覺得養大了也能拿著賺錢，這才把這孩子給餵養大了。

在兩個月前，雪塔甚至都沒有名字，更沒有花牌，地位也就比樓里灑掃的丫鬟高點。

要不是這張臉生得漂亮，怕是連丫鬟都不如。

而兩個月前的某一天，她突然就勾搭到了一位大人物，樓里立刻給她刻了花牌，特意選了牡丹，又給她起名叫雪塔，一下子就把她的地位抬起來了。

而頭牌雪塔正式掛牌的第二日，太溪的縣長都聞訊而來。沒人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也沒人知道她什麼時候認識了這些大人物。

但人紅是非多，雪塔一夜飛渡枝頭變鳳凰，樓里不少和她年歲相仿的姑娘就開始背地裡嚼舌根詆毀她，甚至說她被妖精附體了，是邪物。

卷霜雪打聽來這些消息跟陶小小說的時候，鏡靈大人正抱著一面水鏡，在偷窺東海龍宮的情況。

「呵，居然把血陣解除了。」陶小小發出一聲嗤笑。

卷霜雪茫然了一下才想起來，主人往徒弟身上留了血陣，用以保護他的安全，也能及時得知他的方位，方便必要的時候去救他。

「東海那邊發生了什麼？」卷霜雪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沒什麼，敖凌那小丫頭請他們吃飯而已。」陶小小放開水鏡，拂散水汽，「他倒是把雲華那股溫柔勁全學會了。」

卷霜雪就更茫然了，他化靈誕生的時候，主人其實就已經強過雲華仙君了，只是他一直敬重師父，崑崙仙君也覺得他暫時還小，不適合繼位，所以才一直放任他胡鬧。

要說溫柔……他是真沒體會到。

他對雲華仙君的印象，不是被氣到暴跳如雷，就是被氣到扶額無奈。這麼回憶一下，他主人挺混的啊。

「碎片的事打聽得怎麼樣了？」陶小小忽然問。

卷霜雪只好再把剛才的話複述一遍，然後等著她發話。

「唔……跟靈塵一樣的身世嗎？」陶小小低吟。

「……主人，真的是娼妓之子嗎？」

「雲華是這麼說的。」陶小小抬手托著下巴，「我雖能探測人心，但他那時候尚在襁褓，能知道個什麼？」

「至於雲華……我從來都看不透他的心。」陶小小哼了一聲，「哪怕能看見，也虛實不定。他呀，比你主人更像墮仙。」

卷霜雪沒說話了，關於主人的身世，他其實有些好奇，若是單純的人類，也未免太過幸運；可若是某位謫仙轉世，也不會被雲華仙君當傳人培養。

「靈塵的身世也別糾結了，不管他是什麼，一千年過去了，和他有關的線索早就消失了。」陶小小瞥了他一眼。

「……鏡靈大人，還請不要隨意窺視我的內心。」卷霜雪有點無語。

陶小小輕呵了一聲，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而是淡淡開始分析：「兩個月前，恰好是我碎掉的時間，只是她怎麼會一拿到碎片就能使用我的力量？」

卷霜雪茫然的看著她，鏡靈眉頭緊鎖，看起來很是煩惱。

他很有自知之明，默默地退出房間，打算再去打聽點其他消息。

「小劍靈。」陶小小忽然喊。

「我在。」卷霜雪機會條件反射的應出了這句話，應完就抬手給了自己一嘴巴子。

「去龍宮接你主人吧。」陶小小摸出一個小沙漏看了一眼，「再不去，怕是來不及了。」

「什麼？」卷霜雪茫然了一下。

「我動了他身上龍王留下的禁制，很遺憾，我並沒有能解開。」陶小小將沙漏揣回去，帶著點兒無辜的眨眨眼，「北海龍王已經感應到了，應該快來了吧。」

「我去——」卷霜雪一驚，直接跳窗就跑了出去。

他是龍鱗劍，那鱗，自然就是他主人去問北海龍王要的逆鱗。

他並不知道主人取鱗的細節，但就這次主人被禁制所擾的情況來看，龍王當年相當生氣啊。

卷霜雪趕到龍宮的時候，他們正好吃完飯，敖凌正在指揮海龜，準備送他們回去。

看見卷霜雪的時候，喬煙柳一把抓住他：「我知道碎片在誰手裡了——」

「雪塔！」兩人異口同聲，而喬煙柳愣了一下。

「我也查到了，但事情並不簡單，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

喬煙柳點點頭，又反手把白棠推到他面前：「你先帶著白棠回去。」

「不行，你先跟我離開。」卷霜雪扶穩被他推得一趔趄的白棠，又伸手去拽住他。

「怎麼了？」喬煙柳有點茫然。

「北海龍王要過來了，你呆在這裡太危險了。」

「咦？」喬煙柳和敖凌同時發聲。

卷霜雪看了她一眼。

「我四叔要過來的話，我這裡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吧。」敖凌笑了笑，「好歹我現在也是龍王啊。」

「可是……」卷霜雪皺起眉。

「先帶白棠離開。」喬煙柳道，「他要來正好，有些事需要和他清算一下。」

「你瘋了嗎？那可是龍王！」

「卷霜雪，離開。」喬煙柳下令。

劍靈雖然平日里和他瘋瘋鬧鬧，但畢竟只是劍靈，面對主人的命令無法違抗。只能咬牙摟過白棠帶他離開。

結果還沒等他浮上海面，一股鋪天蓋地的壓力直接把他壓回了龍宮。

「四叔？」同時，敖凌也化作本體，飛迎了出去。

卷霜雪是北海龍王的龍鱗所制，被這股威壓壓得幾乎動彈不得，而喬煙柳因為他留下的禁制，也難受得幾乎站不穩。只有白棠一個沒受什麼影響，一臉茫然的看著這倆。甚至在想要不要伸手去扶他們。

北海龍王是白龍，人身便是頭勝雪的白髮，和很多人想像里的不一樣，他長得很年輕。和敖凌站在一起時，甚至像是兄妹。

甫一下來，他就抬手掐到了喬煙柳的脖子上，將他扣在眼前：「我之前便同你說過，不許再靠近海邊。」

喬煙柳被他掐著，有些喘不上氣，但還是一臉的從容不迫：「這可不是你的海。」

「你——」北海龍王的手收緊了一些，掐得喬煙柳一聲悶哼。

「四叔。」敖凌輕輕喊了一聲，話說得輕飄飄的，「這裡是東海。」

「哼。」龍王放了手，這才注意到被壓製得動彈不得的劍靈和一臉茫然的白棠。

看見白棠的時候，他整個表情都柔和了許多，甚至挑出了淡淡一抹笑：「許久未見，你爹可還安好？」

「他老人家身體挺好的。」白棠抬手撓頭笑了笑。他對這個男人毫無記憶，應答得稍微有些尷尬。

「來，我送你回家。」龍王朝他伸手，和藹可親到彷彿剛才差點掐死喬煙柳的不是他。

喬煙柳卻一伸手拂開了他的手，強行運轉靈力抵抗他身上的威壓：「要帶我徒弟走，你問過我意見沒有？」

「喬煙柳！」北海龍王呵斥了一聲。

「雲雪衡！」喬煙柳吼了回去，「我敬你是龍王，你也不要太過分。」

「我過分？」龍王撩開了自己的頭髮，露出了頸側一道疤痕，「你看看清楚，到底誰比較過分？」

敖凌站在他身邊，一眼就看見了這道疤痕，在龍王細膩的皮膚上有些觸目驚心。她也一下就認出了這傷痕的由來，不由得一驚：「我去，靈塵你對我四叔幹了什麼？」

喬煙柳噎了一下，但還是氣勢很強：「又不是我弄的！」

「就算是逆鱗被拔了……這都六百年了吧？早該好了。」敖凌抬手輕輕觸摸到疤痕上面。

龍王微微偏頭，躲開了敖凌的手，又把頭髮重新捋了回來，略帶鬱悶的悄聲哼了一句：「就不該把你給雲華養。」

這句話就被敖凌聽見了，小姑娘一臉驚悚。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靈塵是四叔兒子嗎？可靈塵也不是龍啊？

「白棠。」喬煙柳喊了一句。

「誒，師父？」剛被他們爭吵驚呆的白棠被他一喊這才回神，眨眨眼看著喬煙柳。

「帶著卷霜雪，回去找陶小小。」

「沒我允許，我看你們誰走得了。」

喬煙柳抬手凝出長弓：「那也得看你攔不攔得住！」

「你當我真不敢殺你嗎？」龍王也招出了長戟。

眼瞅著兩人就要打起來，敖凌一聲輕叱：「幹嘛呢你們？」

龍宮結界被她觸發，一下子把兩人都圈住了。

「這是我的龍宮，給我點面子好嗎？我是東海龍王誒！」敖凌叉著腰嘆了口氣，「四叔你一言不合跑來東海，就是來找靈塵吵架的啊？」

龍王靜默了片刻，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喬煙柳則是用手裡長弓敲了敲圈住自己的屏障：「你這個結界好好玩。」

敖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