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之月微微揚起下頜：「你說什麼？」

安弋沒有再重複一遍，只是死盯著尚之月的眼睛，半晌，他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對連珹和顏葉說道：「我先失陪了，你們慢用。」

顏葉完全不知道這兩人在交流些什麼，他看著安弋有些步伐不穩地離開餐廳後，不知所措地望向尚之月。

「我哥就是這樣，晴一陣陰一陣，你們不要在意。」尚之月恢復了之前淡然的表情，眼睛卻向窗外望了一眼。

一頓飯食之無味。

出餐廳的時候，顏葉在餐廳門口四處環繞了一圈，普通的街道普通的公寓樓，完全沒有什麼異樣的地方。

「這裡怎麼了？為什麼剛才安弋反應這麼大？」

連珹搖了搖頭。

顏葉眯起眼，抬頭朝著公寓樓望了一會兒。

算上今天，安弋只有兩次出現過大幅度的情緒波動，第一次是在酒吧他唱《有沒有》那首歌的時候，第二次就是今天。

顏葉突然想起之前在大師課那會兒尚之月和寧鏡的聊天，他那時雖然聽得一頭霧水，但好歹算是整明白了安弋以前有個男友叫翟子星，還為了翟子星不管不顧家族企業想去冰島生活。

想到冰島這裡，顏葉忽然反應過來，剛才他們在校門口見到的時候，尚之月貌似說了安弋聖誕節去了冰島，難得這是在內涵嗎？

「留學的事情，如果你有什麼進展了記得聯繫我。」

顏葉繞了一圈回到餐廳門口的時候，尚之月正在向連珹告別，臉上還掛著微笑，「那麼今天就先這樣，我就先回去了。」

顏葉走到連珹邊上，也微微笑了下，今天說實話，全程他都有那麼一點點被膈應到了的感覺，因為從頭至尾尚之月似乎把他當透明人，全程就只顧著連珹，注意力全在連珹上，現在分別時道別也只是跟連珹，就彷彿他不存在一樣。

等尚之月離開後，他的笑容立刻就落了下來。第六感告訴他這個女的很奇怪，不管是對安弋的態度對自己的太對對連珹的態度，怎麼看怎麼怪。

回到家後，顏葉一邊在廚房煮麵，一邊拿著手機查閱資料。

他先是在搜索引擎里輸入了翟子星的名字，很快就跳出了相關詞條。

翟子星本、是樂團里的首席小提琴，因為長相出眾而受到了不少關注，數年前因為不明原因從自家公寓樓跳樓身亡，當場死亡。相關新聞還記錄了這起自殺事件，下面的評論七七八八的什麼都有，有抨擊他跳樓不顧下面有沒有人萬一砸死別人了怎麼辦，還有說是因為感情問題被拋棄導致自殺覺得他很可憐，甚至安弋的名字也被扒了出來，說是因為劈腿導致翟子星抑鬱。

網路上的信息紛亂複雜，誰也不知道誰說的是真的，倒是新聞的配圖吸引了顏葉的注意力。

翟子星跳樓的那棟公寓，正是今天他們吃飯的餐廳邊上的那棟公寓！

鍋里的湯水突然猛地噴了出來，顏葉趕緊放下手機揭開蓋子，找抹布去擦拭灶台。

現在他算是懂了為什麼剛才安弋是那種態度，自己心愛的人曾經就死在附近，誰還吃得下飯。

想起尚之月，顏葉不由地打了個寒顫，安弋和尚之月這對兄妹的關係遠比他想像的複雜，尚之月這種活生生往對方傷口上撒鹽的做法讓他無法理解，這究竟是有什麼深仇大恨才會變成這樣？

麵條煮完，顏葉端著鍋來到餐廳，連珹正戴著耳機聽音樂，看到顏葉過來就把耳機給摘了。

「我看你剛才都沒吃什麼東西，就煮了點麵條。」顏葉把鍋里的麵條分成兩碗，把一碗放到連珹面前。

「你也沒吃多少。」

「嗯，所以我就多做了點。」顏葉用筷子夾起一戳面，手在半空中提了半天也沒吃進去。

連珹抬頭，看著被面的熱氣蒸騰著發獃的顏葉問道：「怎麼了？」

「今天有點沒食慾。」顏葉放下筷子，把自己的麵條推到連珹面前，「你要是能吃得下就都吃了吧。」

連珹皺了皺眉，這個冬天顏葉的食慾一直不是很好，如果不是他的感覺出錯，顏葉似乎又瘦了，原本就已經骨骼清晰的下頜骨變得更加分明，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也欠佳。

「哎呀我就是期末有點累。」看著連珹一臉擔憂，顏葉趕緊露出一個寬慰他的笑容，「明天開始就是寒假了，再不久就過年了，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連珹放下筷子，伸出手去握顏葉的手腕，不出所料，手腕似乎也細了一些。

「現在還貧血嗎？」

「應該還好吧，也沒覺得有眩暈什麼的。」

連珹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手腕的皮膚很是舒服，顏葉在桌子上趴了下來，輕輕嘆了一口氣：「雖然說寒假不用忙學校的事情，但是我多加了一份打工，可能也沒什麼時間，到時候萬一我沒時間做飯，你就自己解決一下。」

連珹把手縮了回去。

「怎麼？這就不滿意啦？」顏葉看著他嚴肅的表情，邊笑邊把手牽了回來。

連珹沉默了會兒，還是憋出一句：「不是……這樣太累了。」

「累也就累個幾年，等……」顏葉本想說等家裡的債都還的差不多了，可那些錢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他也不知道，現在他就像個有了一點錢就得被掏空的提款機，連賺錢的動力都快消失殆盡了。

「你需要用錢就跟我說。」連珹還是反手握住了顏葉的手。

果然，連珹還是說出了他最不敢聽的話。

顏葉起身走到他邊上，彎下腰給了一個大大的擁抱：「我能白吃白住地在這裡已經賺了。」

連珹還想說什麼，顏葉趕緊堵了回去。

「哎呀你快吃面，再不吃要坨了。」

連珹總算是放棄了繼續這個話題，乖乖地低頭吃面。

期末最後一天雖伴隨著對寒假的期待，但依舊還是讓人疲憊。

顏葉洗好澡，還沒來得及吹頭髮就聽到家裡的門鈴響了，時間已經是大晚上，平時連珹家壓根就沒人來，更別說這麼晚了，他趕緊搭了塊毛巾走了出去。

「誰？」

「我媽。」連珹放下話筒，順手把家門打開等著電梯上來。

顏葉愣在原地片刻，磕磕巴巴地說道：「我是不是該迴避一下？」

連珹搖搖頭。

顏葉瞬間就緊張了起來，雖然他可以扯出無數個理由，什麼找連珹玩啊探討音樂啊一大堆，可他現在這副居家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暫住，況且房子里充斥著他倆的東西，一時半會兒也沒法收拾。

「那我去泡茶。」顏葉僵硬地挪到廚房，先燒了一壺水，水壺剛擱上，他就聽到玄關處傳來了陳欣然進門的聲音。

「你手好點沒，我給你買了些疤痕藥，你要記得塗，不能忘了。」

顏葉深吸一口氣，還是微笑著走出了廚房打了聲招呼。

「阿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