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葉愣住了，他向來對連珹的家事沒有什麼八卦之心，雖然知道連建華是個渣，但卻不知道他已經渣到「名揚在外」了，既然他能從自己媽地方聽到這個八卦，八成哪哪都傳遍了。

「你別說出去。」顏美玲又補了一句，「我也只是聽說。」

顏葉苦笑了一下，都說到這份上了，現在他是告訴連珹還是完全裝不知道？就算連珹知道了，他又能對這個現狀做出什麼改變呢？

顏美玲看出他的糾結，馬上就換了個輕鬆的語氣：「大人的事情跟孩子無關，你也別跟連珹說。」

「知道了。」顏葉乖乖地應了一聲，趁機轉移話題，「晚上吃點什麼，我來做飯，飯吃好我還得回去，再晚末班車就沒了。」

「你不多住幾天？」

「我睡哪啊。」顏葉攤攤手，「等到時候搬回原來的家裡我再多住幾天。」

吃好飯匆匆趕上末班車，顏葉在微信給連珹發了條信息問他吃過飯沒，他覺得現在自己彷彿點亮了人妻屬性，一天不著家就有點不安心，連珹又不是小孩子，餓了不管怎樣都會弄到點吃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瞎操心什麼。

一路上，顏葉時不時地就掏出手機看一下，連珹一直沒有回微信，顏葉想他或許在練琴，也就沒再發信息過去。

直到回到了家裡，顏葉一開門，發現屋子裡漆黑一片，一個人都沒有，連珹並不在家。

顏葉一個人在桌子邊坐了一會兒，在微信發了一條【我到家了】，連珹還是沒有迴音，一直到過了零點，連珹還沒回家，顏葉有些坐立不安，連珹不會一聲不吭在外待到那麼晚，到底是去了哪裡？

他想了想，還是直接打了個電話過去，第一通電話沒人接，第二遍打過去的時候總算是接通了，只是電話的那頭不是連珹。

「顏葉啊，我是王阿姨。」

電話那頭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顏葉聽出是連珹家阿姨的聲音。

王阿姨的聲音有些沙啞，似乎還在哽咽，顏葉頓時緊張起來。

「王阿姨，連珹在嗎？」

王阿姨遲疑了一會兒才小聲說道：「我們現在在醫院，連珹他……」

顏葉趕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到底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你們在哪個醫院，你告訴我我現在過來。」

時間已經到了第二天凌晨，顏葉匆匆忙忙趕到醫院，王阿姨已經等在了急症區門口。

「連珹呢？」

「在裡面縫針。」

「縫針？」顏葉簡直不可置信。

「連總，唉，他爸動手的。」王阿姨抹了把眼角的淚，「以前好歹不打孩子，現在打起來都不認人了。」

顏葉聽完就想往裡沖，王阿姨趕忙拉住了他。

「這次是夫人提出要離婚，連總不肯，就把連珹叫過來一起商量，沒談攏就……就成這樣了，你等下千萬別問為什麼，夫人在邊上我怕……」

顏葉輕輕拍了拍王阿姨的手安慰他：「我有分寸。」

顏葉本以為自己已經做好的心理準備，走進急症室的時候還是被眼前的情況嚇了一跳，幾個醫生正在給連珹包紮傷口，紗布從手掌一直裹到了手肘，急症室的地面上甚至還有沒來得及處理的血跡。

聽到開門的聲音，連珹轉過頭，看到顏葉的時候，原本空洞的眼睛漸漸有了光亮。

連珹的媽媽陳欣然還坐在邊上，顏葉克制了自己的情緒，先禮貌地打了聲招呼。

「阿姨好，那個……我剛好在附近就過來看一下連珹……」

陳欣然的眼眶還是紅腫的，看到顏葉後，她強打起精神：「現在都那麼晚了……」

「沒事。」顏葉走到連珹身邊，看著像大兄弟似的拍了拍連珹的背，順道仔細看了看連珹的傷勢。

剛裹上的紗布已經有了斑駁的血跡，連珹這回傷得不輕，傷得還是對鋼琴家來說最重要的手。顏葉只覺得自己在氣血上涌，可惜現在他只能把這些情緒全都壓抑在心裡。

處理完傷口拿完藥，全程三人無言，出急診室的時候，司機已經把車停在了門口。

「他這幾天應該不會再回來了，你好好休息。」連珹終於開口了，陳欣然的腳步頓了頓，她轉過頭，看到連珹手上的紗布，眼睛又開始紅了起來。

「剛才我跟你說的，你還是去留學……」

「我不去。」連珹打斷她的話，「這是我自己的意願。」

「媽媽好好想過了，我跟他的事不管怎樣，不能拖你的後腿。」陳欣然拚命忍住眼淚，「翟教授也跟我說過好幾次……」

「我不去。」連珹第二次打斷她的話。

氣氛頓時僵硬起來，王阿姨趕緊走過去攙住陳欣然：「夫人，時間不早了，讓連珹先好好休息養傷，我們先回去吧。」

「你再考慮考慮，先好好養傷。」陳欣然說完，轉身抹了下眼角的淚水，坐上了車。

車子消失在視野後，顏葉伸出手握住了連珹沒有受傷的一隻手，夜晚的寒風吹得大腦十釐清醒，他醞釀了一個輕鬆的語氣：「留學不是挺好的，你幹嘛不去？」

連珹轉過頭看他。

「之前翟教授不是一直在極力引薦麼，多好的機會。」顏葉捏了捏他的手指，「現在大一才過去一學期，還來得及，家裡的事本來就不該你管，你是彈鋼琴的人，他居然還傷到你的手……」顏葉沒說下去，他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一絲哽咽。

連珹摟住他的肩：「我不想去。」

「為什麼？」

「一去至少四年，或者五年，你……」

「又不是回不來。」顏葉轉身抱住了他，「也就四五年而已。」

「也就四五年？」連珹重複了一遍他的話。

顏葉當然希望兩人能一直在一塊兒，剛在一起就異地，別說四五年了，離了四五小時他就已經在想念了。

「這四五年我又跑不了。」顏葉把頭埋在連珹肩膀，「除非你到時候不想回來，那我也得去找你。」他越說越委屈，「要麼就是你被別人拐跑了，那我只能認命了，不，不行，那我也得搶回來。」

連珹被他氣笑了，原本糟糕又疲憊的心稍微恢復了一點，他抱緊顏葉，用一隻手輕輕摸他的頭髮：「你跟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