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翎容向來體恤自己的部下，見方攬秋喝的不省人事，整晚上睡得昏天暗地，也不叫他，體貼的幫他掖了掖被子，自己獨自出了門。

本該睡沉的人在他拉上門的那一刻，白皙的耳廓輕動，裹在被子里的身體悉悉索索的鑽出了被子。

腳步輕盈的走到窗邊，借著窗簾的遮擋，方攬秋確認尹翎容上車離開後，方從樓後的窗戶身手矯健的翻下離去。

一路確認無人跟蹤，方攬秋進了古董鋪子。

劉宇嶺還未開店，睡眼惺忪地看著突然到來的方攬秋，詫異道：「今天不是你休息的日子吧。」

「有些事情，想與您說一說。」方攬秋道。

片刻之後，劉宇嶺拍桌而起，桌上的茶杯被震地抖了抖，茶水泛起一圈圈的漣漪。

「真他娘的解氣，唐連野這個老東西，上次軍需被劫的事情讓他逃了，這次，哼，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攬秋，你幹的太好了。」劉宇嶺激動的用手「哐哐」拍著桌子。

方攬秋瞅著那張有些年頭的黃梨木桌子被拍的可憐，輕咳一聲道：「還有一件事情。」

「什麼？」

「您給我說過，當年火災後，方家所有在火中喪生的人，皆是找不到屍骨。」

「是的。」劉宇嶺收斂了激動的情緒，微仰起頭，認真回憶道：「那場火燒的極凶，撲都撲不滅，大火燒了整整一夜，連黑夜都被燒成了火紅色。」

「宅子里的人無一生還，我後來去查過，連個屍骨都沒有，現如今城外的方家祖墳，方老爺子的墓是衣冠冢，其他人也是。」

說到這裡，劉宇嶺長嘆口氣：「方空雨那個小丫頭的父母也死在火災里，可憐小丫頭連父母的屍骨都收殮不了。」

「我昨晚探聽到了一件事情，由此有了猜測，您聽聽是否有道理？」方攬秋目光微凝，徐徐道來。

「王八蛋！！混賬！老子要宰了這幫畜生。」方攬秋先見之明地端走茶杯，劉宇嶺已是差點兒掀了桌子，袖子一撩就要衝出去找田勇潮和劉思章算賬。

「您冷靜點兒。」鋪子里的夥計少見劉宇嶺這幅失態的憤怒模樣，驚慌失措地看著因為阻攔而打在一起的二人，躊躇著要不要上前阻止。

「你這臭小子，攔著我幹嘛？」劉宇嶺吹鬍子瞪眼的看著把他摁住的方攬秋：「真是翅膀硬了，敢摁老子！！」

「您冷靜些，您現在在衝出去有什麼用，這二人身邊都有士兵護衛，您現在去找他們算賬，不僅報不了仇，還陷自己於險地。」方攬秋無奈道。

「攬秋，以你的身手，暗殺他們應該可以做到。」劉宇嶺目光灼灼的看著他：「要不你取殺了這兩個畜生。」

「直接殺太便宜他們了。」方攬秋淡淡道：「要讓他們經歷完方家眾人當年的絕望恐懼後，才能死啊。」

「你想怎麼做？」

「難得遇到個可以利用的正義的司令，豈不是得好好用用。」方攬秋眸中射出兩道暗光，沉沉道：「那座建在亡魂上的飯店，不該繼續存在了。」

和也接到屬下的報告時，正在房間內慢條斯理地刮著鬍鬚，白色的泡沫被刀子輕輕劃過，原本長了胡茬的下巴立刻變得白凈。

「尹司令又來了？」抬了抬手，屬下立刻把白毛巾遞上。

擦去殘餘的胡茬，和也「噗嗤」笑了出來，搖頭道：「這位尹司令似乎對我們日本大使館很感興趣啊，三天兩頭的來逛一逛，對了，之前讓你給小野處理的文件他處理好了嗎？」

「是的，都在您的預料之中。」

「那我們就一起去會會這位尹司令。」

「那個藥是日本產的，又是嚴格管制的禁藥，這種藥極難生產，因而即使是軍方也是謹慎使用，唐連野既然有這種藥，足以證明他與日本人的關係比我想的還要親密，而在我秦川城，能搞到這種藥的，只有日本大使館，但日本大使館地位特殊，除非有了鐵證，他又不能強制帶人離開，實在不行只能悄悄打暈綁架，雖然下做些，但對這些對民國有非分之想的侵略者，不必留什麼情分。」軍靴的皮底踏在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尹翎容不耐煩的來回踱步，心中盤算道。

「尹司令，久等了。」和也笑容滿面地急步走過來，對著尹翎容鞠了九十度的躬。

「不知您這麼大的陣仗，是何事呢？」和也笑吟吟的抬頭，目光自然地落到尹翎容的身後，卻沒看到方攬秋的身影。

「方副官怎麼沒來？」失望的神色從和也的眼裡漫了出來，尹翎容看的一陣不爽，心內莫名湧起奇怪的情緒，本來打算客套的話也收了回去，直接了當的道：「我有事情想找和也先生，和也先生可否與我一起去趟司令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