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月皺了皺眉，他對這個人幾乎沒有什麼映象，可為何蔚柳會用他來守邊境呢？

看出了棲月的不解，蔚柳解釋道：「他是當初饑荒流民的首領。」看著棲月不可思議的眼神蔚柳補充道：「他原本也是鎮守邊境的將領，因流民之事，上奏多次無果，因為那些事情都被一級一級壓了下去，他沒有辦法，只好帶著流民一起上了昭光城。」

棲月道：「那，你可放心他？」

蔚柳微微笑道：「你可知，對戰烏幽國之時，誰斬殺的敵人首級，敵方將領最多麼？」

棲月疑惑道：「孔陸？」

蔚柳點了點頭：「正是。」

棲月道：「可我對他一點映象都沒有。」

一直在旁邊安靜許久的若劫插話道：「我知道他，在奪城之時，我曾與他搭過手，是個武藝高強，且有領導能力的人。」

棲月皺了皺眉：「有這個人麼？」

棲月一向自詡閱人無數，記人無數，雖說他平日里活的十分瀟灑，對一些小事不大上心，但他見過的人，就好似刻在腦中一般，映象十分深刻，只是蔚柳忽然提起的孔陸，他好像完全沒有跟他打過交道，所以對這個人一點映象都沒有。

其實棲月是見過他的，而且孔陸還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出現過，可那時候棲月的眼中滿眼都是雲衍，他要保護好雲衍，不能讓她受傷，否則回去真的沒辦法給玉璃交差了，於是乎，他完全沒有注意，他的身邊還出現過這樣一個人。

棲月道：「既然他是一個可靠的人，那麼應該沒有問題。」

蔚柳點頭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若劫拍手道：「說的好。」

棲月繼續道：「後續的事情我也告訴過你，時間快到了，你要做好相應的準備。」

蔚柳道：「我知道了。」

雲衍道：「那，你之後可見過秦姬？」

果然男子與女子除了性別不同之外，關注的點也不大一樣。看著他們的話說的差不多了，忍了許久的雲衍終於忍不住了。

蔚柳低頭沉默了好一會，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其實，我恢復記憶之後，曾去畫樓找過她。」

雲衍的眼中瞬間有了光，她想聽他們的故事。

蔚柳繼續道：「我並沒有見到她，畫樓中的人說，戰亂時，她離開了畫樓，之後在城牆上出現過一次，就再也沒見過她了。」

棲月與雲衍對視了一眼，看來蔚柳還不知道，城牆之上的秦姬和他心中掛念的那個秦姬並不是一個人。城樓上的那個是當年的秦姬，也就是畫皮厲鬼，她手中的白骨笛可以證明她的身份，那麼按照蔚柳這麼說，真正的秦姬又去了什麼地方呢？

雲衍試探性的問道：「你真的再也沒有見過她麼？」

蔚柳搖頭道：「沒有，那日在城樓之上，我也是在遠處眺望著她，只看清楚她的輪廓，並未看見她的臉，後來聽說，她從城樓上一躍而下，在即將接觸到地面的時候，她忽然消失了。」

雲衍幽幽道：「會不會……」

蔚柳趕忙打斷她：「不會，她不會有事的。」

讓他們好奇的是，這件事情的女主角在該出現的時候，被阻止了，後續她就銷聲匿跡，她是死是活他們誰也不知道。只是雲衍為畫樓中的秦姬感到有一絲惋惜，她的青春年華，在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就默默的凋零了，如同枝頭上最絢麗的杜鵑花一般，一夜之間四散飄零。　

秦姬的去處好像成了一個迷，那日的對話後，三個人依舊日日都去往生棧中，與往生棧中的所有人都混得十分熟。雲衍實在不敢相信，幕後的施術者會是他們中的一個，看著他們純真的笑臉，看著他們樸實無華的模樣，在看著他們幾乎和施術者背影身形一模一樣完全重疊的幾個人。

他們寧可相信，這一切都是他們的錯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讓他們選擇用這種奇怪且恐怖的方式進行復仇呢？而這個事情的結果，他們又該問誰呢？或許問誰都問不出來任何結果吧。

時間好似就在不經意間悄悄流淌，轉眼到了中秋，三人圍坐在雲來客棧的一張方桌前，面對著桌上的一大堆美食，只覺得索然無味，明天就是烏幽國會攻打東周國的日子，他們自然沒有什麼心情，吃下這最後一頓安穩的晚餐。

三年的時間，東周國曾經被撕裂的傷口，正在一點點癒合，百姓們似乎也不約而同的將那段往事塵封起來，只有街道中那座直衝雲霄的石碑，篆刻著無數犧牲者的姓名，他們好似無數個靈魂，日日看守著他們的故土，他們的親人。

石碑下的花從來沒有斷過，每天都有不同的人為石碑獻上鮮花，又有人默默的將幹枯的花朵撤下，這一切都在無形中，在百姓中默默完成著。

中秋夜，靜謐三年的街道，終於再次亮起了花燈，街市上又重新熱鬧起來，三人走在街上看著這最後的熱鬧，雲衍淡淡的說了句：「這也許是他們在東周國過得最後一個中秋夜。」

若劫難得詩意的說了句：「中秋夜，人月兩團圓，可惜，不知道今夜過去之後，還有多少人能再過個團圓的中秋節。」

棲月苦笑了一下：「不知道，這是不是烏幽國對他們最後的仁慈。」

棲月的話沒有說下去，大家也很默契的沒有再問之後的事情。

在這一個月時間裡，他們又去了城外的往生棧，也就是厲鬼蔚柳所開的那家冥店，雖然開在城外，因為蔚柳找了個好幫手，飯菜做得可口，吃飯的人和鬼自然就很多，他們白日里做陽間的生意，晚上就做冥界的生意，倒是兩不耽誤。

見到棲月他們過來，蔚柳抽空給他們打了個招呼，又轉頭忙前忙後去了。蔚柳忙的不可開交，當棲月對他說起城中即將發生的事情時，蔚柳只是輕輕笑著：「那些事情，不是該交給現在的蔚柳來完成麼？東周國對於我來說，已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