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一楠羨慕著葛詩涵，羨慕她有父母陪伴的自由，羨慕她不用日日苦讀書，羨慕她無憂無慮保持本性。可他不知道，葛詩涵也羨慕他，羨慕他擁有嚴厲的父母，羨慕他只要讀書就好，羨慕他不用把所有的委屈和情緒都嘗盡，卻不能宣之於口。

笑容在譚一楠看不到的地方，慢慢地從葛詩涵的臉上消失，手心上被藤條抽打出來的痕跡還帶著點點的疼痛，甚至昨天因為沒有背出唱詞，吊了兩個小時的腳，連回家的路都需要師兄師姐們攙扶。

難過的連眼淚都不敢流。

「喂。」葛詩涵屈起手指，輕輕地敲了敲桌子，她說：「喝汽水兒麼？」

「喝。」譚一楠眯著眼點了點腦袋。葛詩涵就去店裡的小冰櫃里拿玻璃瓶裝的汽水，用開酒器打開，氣泡涌了上來，到瓶口的時候，又落了下去。

她把右手的玻璃瓶推到譚一楠的面前，左手舉起，學著那些戲落了，慶祝的大人一樣，說著幼稚的豪言壯志，「為了我們不甚美好的將來，幹了！」

譚一楠沉默的看著她，看著那拿著玻璃瓶舉起的手，隨後嘴角輕揚起一抹笑意，他也舉起自己的手，用瓶口輕碰她的瓶口，發出一聲清脆，他說：「真傻。」

但他卻也跟著一起犯傻。

汽水入喉，還沒喝兩口，喉嚨里就冒出氣泡，打嗝的聲音從喉嚨里衝出來，攔都攔不住，毫無形象，甚至有些不太禮貌。可葛詩涵和譚一楠相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帶著汽水味的笑容，一如童年時，帶著西瓜味的夏天。

葛詩涵又拿起玻璃杯喝了口，故意的打嗝，譚一楠也緊隨其後，店裡來吃飯的大人穿著已經被汗打濕的衣服，看著他們兩也笑了起來，似乎在懷念著自己曾經的這段看似無憂的歲月。

一瓶汽水消失，他們也起身往學校走去，短袖上的校徽在左胸口處，葛詩涵背著手走在譚一楠的前面，她倒著走，衣服上的校徽和譚一楠衣服上的校徽成了一對，一個在右邊一個在左邊。

「你好好走路，小心等會摔了。」譚一楠說。

「我這樣走擋太陽啊，」葛詩涵理直氣壯地說著理由，「這樣太陽就在後面了，照不到我的臉了。」

結果話音剛剛落下，葛詩涵就被身後的一個石頭絆倒在地，好面子的年紀，瞬間感覺自己的丟盡了臉，紅暈爬上耳廓，她不高興的低著頭望著自己的影子，周圍嘈雜的聲音里，偶爾傳來幾聲笑聲，她都覺得是在笑話她。

敏感的覺得好像全世界都在看自己的笑話，就連說話的人都是在討論自己的事情一樣。

「疼麼？」譚一楠忽然問道，他伸手去抓葛詩涵的手，翻開她的手掌，見手心只是稍稍有些紅並沒有大礙，才鬆一口氣說：「說了別那樣走。」

「嗯。」葛詩涵情緒低落的應了一聲，她拉著譚一楠往前快步地走，「太丟人了，趕緊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喂。」進了校門，譚一楠忽然說，「葛詩涵。」

「嗯？」葛詩涵回過頭，好看的面容在陽光下，剎那間邊的模糊起來，就像夢裡的人一樣。

「吃糖。」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根棒棒糖，是奶白色的包裝，牛奶味的，「吃糖就不疼了。」

「謝了！」她愣了一下，然後狠狠的眨了眨眼睛，揚起大大的笑容，她結果糖果，剝開，放入嘴裡，隨後又皺了皺眉頭，伸腳踢了一下譚一楠，「牛奶味的。」

「我今天就帶了這一個。」

「明天我要草莓味的。」

「草莓味的吃完了。」

「蘋果味的。」

「好。」譚一楠想了想，「我回去找找看，還有沒有。」

「不會是只有牛奶味的吧。」葛詩涵鄙夷的望著譚一楠。「你居然不吃牛奶味的棒棒糖。」

「你不是也不吃嘛！」譚一楠抗、議道。

校園林蔭路上，誰也沒有發現，婆娑的樹影擁抱著每一個路過的人，那落在身上的光斑，會聚的像極了夜晚空中明亮璀璨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