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醫院是邵祁陽死磨硬泡下的結果，等他們一步一挪地到宿舍，羅誠誠已經買好了需要的醫用品等著他們了。

似乎是感覺到了主人正在危險的邊緣左右橫跳，禁令顏色淡了不少。

宋奈升盯著他喉結那處，羅誠誠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打架就沒打輸過，第一次見人被揍得這麼慘的，看著傷口的大小宋奈升一眼就能看出是怎麼傷的。

邵祁陽估計是根本就沒躲，頭都不知道護。

這可有點驚到宋奈升了，經過這件事，稍微有那麼一點點加強了宋奈升的責任心。

「校方委託我保護他…結果被我搞成這樣。」宋奈升小心翼翼地捏著紗布兌了一點碘酒擦去了傷口周圍的血，有一些已經凝結成了血痂，「我沒少惹事，校方幫我兜了不少…這算我欠校方的。」

又不是九年制義務教育，一直沒叫他退學，是真的仁至義盡。難得叫他辦點事，結果他還沒做好。

羅誠誠在一旁盯著，聞言，「邵祁陽今天本來是沒課的，出去做點事打打工什麼的正常。年級不同，你們行程對不上，你又不能無時無刻盯著他。」

「你看他像多大。」宋奈升頭也不轉地就著擦血上藥纏紗布的動作換了個話題。

「…19，20歲吧。」羅誠誠愣了愣。

「唔…是麼。我有時候照鏡子，總覺得要比你們大個十幾歲，或者幾十歲。我們妖精…年紀都不怎麼看得出來，十幾歲到七八十歲都是一個模樣，百年後也不見老，就是更成熟一點。」宋奈升在人腦後打了一個漂亮又不硌人的結，輕輕呼出去一口氣，「我現在在他身上居然有了同樣的感覺。」

「我感覺我跟他才是同齡，之前總覺得跟你們格格不入。」宋奈升將染血的紗布一股腦塞進黑色垃圾袋裡，打算悄悄處理了，他看著邵祁陽有些慘白但依舊俊朗的睡顏，「你說，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羅誠誠還記得宋奈升大一報道時的樣子，意氣風發眼裡有光的少年人模樣，看著感覺像是還沒有滿十八歲。

妖族跟人類的成年標準是相同的。

「大一…人生的再一次開始。我看誰都…一樣的。升哥你那時候跟別人也沒有多大不同。」羅誠誠那時候還不知道眼前人是返祖半妖，看著柔柔弱弱細胳膊細腿的，個子也不算高大。有一半貓的血統，模樣看著清貴又高雅，眼裡又是少年人的單純清澈，剛入學就引來了不少風浪。後來得知他有返祖血統，熱度不斷。

這樣沒過多久，離開了家的藥物管理，宋奈升開始夜夜噩夢，性格變了不少，話變少了，又愛上了懟人，打架更是來者不拒，硬生生勸退了不少俊男正妹的追求。

「嘖。」宋奈升看著滿手碘酒和血污的結合，「你看著他，我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宋奈升剛動，邵祁陽就哼了一聲。

眉頭高高皺起，牙關緊咬，從牙縫裡擠出了一聲「疼」。

緊接著就開始一聲又一聲，催命似的喊著「學長。」

宋奈升連手都還沒伸進水裡，聞言：「……」

「羅誠誠你讓他安靜點！」

羅誠誠站在床邊，有些為難，「那個…升哥在洗澡，馬上就好了，你別催他了。」

邵祁陽沒聽到似的，「學長…嗚我怕…學長…疼…」

「咚」的一聲，宋奈升下半身裹著浴巾踹門出來了，「你喊疼我還能替你疼嗎？？」

邵祁陽一哽，不敢抽泣了。

宋奈升踱到他床邊，「你想怎麼辦。」

「手…」邵祁陽奶聲奶氣的。

「給你。」宋奈升將手橫在他眼前。

「放在這裡，動一動。」邵祁陽眼睫帶淚，抬起手還疼得「嘶」了一聲，碰著他的手放在自己頭頂。

「揉頭？你頭頂有傷，揉個屁的頭？」宋奈升把手抽了出來，想了想，在他沒有上的胸口輕輕拍了拍，「繼續睡吧，我等你睡著了我再走。」

「要去哪…」邵祁陽啞聲問道，目光極其可憐。

「回我床啊，我幹坐著幹嘛？」宋奈升冷冷地回他。

「……」邵祁陽又抽噎了一聲，「好。」

「學長…你說得話我其實都聽見了，我知道答案你想聽嘛？」邵祁陽小心翼翼地瞟了他一眼。

羅誠誠感覺他們有話要悄悄說，拿著他們宿舍的備用鑰匙走了。

「小騙子，你當我還信你的話？」宋奈升輕哼了一聲，目光平靜，「我平生最討厭別人騙我，我忍你一次可忍不了第二次。」

「我是覺得…我之前那麼講，學長還不至於太難過。」邵祁陽早知道他能有所察覺，沒想到只是幾個日夜變化，學長就曉得他在撒謊了，「雖然我省略了不少，可就目前人類當政而言，我編的情況也不是沒可能…學長你是怎麼發現的？」

「我只是感覺你感情的落腳點不大對勁。」宋奈升沒多做解釋，只是在心裡默默念道。

你彷彿在替我埋怨什麼恨著什麼，我不記得了，你巴不得替我恨。可你畢竟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到底在想什麼？你我或許過去真的很熟，亦或者根本不熟，你又怎麼知道我真的怎麼想？我當初或許在演給你看呢？我畢竟不記得了。

現在生活安穩，提過去的事情真的有必要嗎？

「你既然都記得，那你告訴我，我現在大概多少歲？」宋奈升頭垂在他身側，還輕拍著邵祁陽的胸口道。

「唔…學長今年應該三十二歲了。」邵祁陽抿了抿唇，「我比學長小兩歲，入學也比學長晚兩屆。」

「？？我已經是中年大叔了？」

「學長那是人類壽命的計演算法則…」邵祁陽被他拍得胸口一疼，硬生生忍下了，「學長的兄長們，大哥七十，二哥六十五。學長三十二歲還是個孩子。」

「？？我的問題是，我都三十二歲了為什麼還要上學？」宋奈升氣道。

「這種問題，學長想不到答案嗎？」邵祁陽輕笑了一聲。

「怎麼能放學長進入社會消失在大眾的眼睛裡了。我猜等學長到畢業季，校方甚至和聯合其他學校，加大研究所碩士博士的收入，叫學長再好好安穩幾年呢。」

「…艹，這學我到底還要上多少年。我當你還在騙我吧，我不想理你了，給我安靜點。」宋奈升就這麼回床上躺著，不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