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小孩子不懂事，歐陽司坐在老歐文腿上，抬頭看著他。就聽老歐文說：「畢竟咱們這麼有錢，是不是啊，小兔崽子。」

所以從小，歐陽司就以為自己的名字就是小兔崽子。

他很想看看，老歐文的骨灰晶體是什麼顏色的。

問過醫院，是可以義務免費做骨灰晶體的，只不過需要家屬去領。

「你就在家裡不要亂跑啊，姐姐中午直接給你送過去。」護士姐姐已經完全被歐陽司的小聲音，俘虜了母愛泛濫的心。

歐陽司掛斷電話，將光腦放在腳邊，又捂住自己飽受摧殘的小屁股。

他想起以前，幾乎每天都要聽老歐文念念叨叨，「我要死啦！」說完後立馬口吐白沫，躺在地上，手腳抽搐。

第一次見識這把戲，是在歐陽司四歲的時候，當時嚇得歐陽司啊的一聲，尿褲子了。

老歐文用這事，嘲笑了他好幾年。

護士姐姐到的時候，歐陽司還坐在小破屋門口的鞦韆上。小腳穿著一雙粉嫩嫩的拖鞋，顯得一排小腳趾頭蒜瓣一樣。

又白又嫩。

而那雙粉嫩嫩的拖鞋，也必需是老歐文買的。

走過去蹲在歐陽司的面前，看著歐陽司紅紅的眼圈，護士姐姐心都要碎了。把手裡的白黑色的方盒子放到了歐陽司的手裡。

蘭陵這個地名，是從古中國沿用下來的，同屬於聯合帝國。也因為如此，沿用了一些古中國時期的風俗，比如盒子配色。

「不要太難過。」護士姐姐用小手帕給歐陽司擦了擦臉。本來想用手來著，可看著歐陽司小臉太嫩，不好下手。

分明很想過把手癮。

歐陽司對護士姐姐笑了笑，非常有禮貌，「謝謝姐姐。」

哭不是因為老歐文，而是因為屁股被釘扎了這件事情，怎麼想都不適合告訴眼前的姐姐。

老歐文曾經告訴歐陽司說：「見到女人要離得遠一點，畢竟你以後是要嫁給男人的。」

還煞有其事的，用手指頭敲著歐陽司的腦袋。

「嗯，記住了。」歐陽司一點都沒記住，但腦袋被敲的太疼，不得不屈於老歐文的淫威下。

雖然那時候歐陽司已經被迫有了分辨是非的能力，但也擱不住老歐文天天說一遍。

就變成了現在這樣，明知道老歐文說的不對，還是對女士保持禮貌和距離。

而這一項被迫熟練的分辨是非技能，主要內容是：老歐文說的一切都是扯淡。

扯淡這詞也是跟老歐文學的。

歐陽司拒絕了護士姐姐的邀請，男女有別這條規定，肯定不能允許歐陽司去護士姐姐家。

年僅八歲的小歐陽司，非常有原則。

告別了護士姐姐，回到屋裡的時候，歐陽司立馬翻出來一個紅色的絲絨盒子，然後把老歐文的骨灰晶體放了進去。

黑白盒子隨手一扔。

骨灰晶體是深藍色，像是小時候老歐文騙他喝的藍墨水，一點都不是看起來就很有錢的金色。

老歐文一定很失望，不過他肯定會喜歡這紅盒子。

安頓好了老歐文，歐陽司一瘸一拐的走到廚房那兒去。沒辦法，屁股是在太疼。

端起剩下的兩口營養劑，皺著小眉頭喝完。

又從小吊床上面掛著的一個布包里，拿出自己的兩條小內褲，塞進小書包里。

想了想，還是沒換掉身上這條破了個洞、又沾著血的小內褲。等到了那，要是有人問自己這是怎麼了，他就說是拍死了個蚊子。

嗯，還是個大蚊子。

布包里還放著幾身歐陽司的衣服，都被洗的白白的。歐陽司想，老歐文也不是一點都不靠譜的，至少衣服洗的幹凈。

當他把衣服拿起來，看到背上爛的兩個洞，決定收回剛剛的話。

歐陽司收拾好了一個小書包，臨出門前，對著鏡子照了照屁股。

還好今天穿的是黑色的小短褲，要是其它顏色，肯定能看到血。倒霉透了。

雖然歐陽司才八歲，但還是很注意形象的，畢竟老歐文都是要穿的一板一眼，才能很有原則的坐在一堆一堆的雜物里。

墊著腳，把小破屋的門鎖上，歐陽司一瘸一拐的往不遠處的福星高照帝國福利保障園走去。

那裡的小孩子也都沒有爸爸媽媽，更不會被老歐文裝死嚇到尿褲子，歐陽司準備去混口飯吃。

從老歐文的小破屋到福星高照帝國福利保障園的路不太長，但是歐陽司的小腿還有些短，走了一個多鐘頭才到。

站在街道拐角的地方，歐陽司看著福星高照帝國福利保障園的大門口，只有一個昏昏欲睡的看門大爺。

歐陽司轉身動作過大，牽扯到了屁股上的傷口。又用小手捂住屁股，才一步一步的挪著，往另外一個方向走。

他不想從前門進去，因為到時候大爺肯定會問他：「小朋友，你為什麼來這兒啊？」

而歐陽司不想再一次提到老歐文的死，沒有原因，就是不想。

在保障園的後方，有一個小通道，或許連保障園裡的那些人都不知道。就在從這條街穿過去，再轉角的地方，有一個小門。

老歐文曾經帶著他探索這座城市，走到保障園的時候，拎著他就去了那個豁口。

「沒有秘密的男人丁丁都很短小！」老歐文一臉嚴肅的，把歐陽司放在一片綠藤中間。

然後絲毫沒有給歐陽司反應，一用力，就把歐陽司推到了綠藤裡面。

分分鐘把歐陽司嚇哭好嘛。

事後老歐文抱著歐陽司，又是哄又是給糖吃。「好啦好啦，小歐陽，我最愛你啦。」

愛你，就是要把你丟到綠藤牆裡去！這是老歐文的強悍邏輯。

這回沒有了老歐文，小小的歐陽司自己站在綠藤牆前面，扯了扯自己背上的小書包。反手用力揉了揉小屁股，才伸手去撥開面前的綠藤。

「我才不短小。」歐陽司一邊往綠藤牆裡鑽，一邊小聲嘟囔著。老歐文死了，現在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件事情了。

綠藤長得很茂密，要不也不至於沒有人發現這個地方。才八歲的歐陽司，身形瘦瘦小小的，站在綠藤里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