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裡面是一塊圓狀的東西，是塑料盒的包裝，顏葉仔細一看，那是一塊andrea a piacere的松香，他頓時鬆了口氣。

「原來是這個。」顏葉把松香拿在手上來回掂量著，「松香這種東西使用特別看個人的習慣，這款之前沒用過，也不知道好不好用。」

連珹終於沒再追問下去，但表情也不是太好，就好像顏葉手裡拿著一塊危險品似的。

顏葉總覺得最近的連珹反常得厲害，捉摸不透，彷彿一直在壓抑著什麼，但他今天是真的懶得再去思考，頭一歪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到家的時候他是被連珹叫醒的，回家後強打著精神做了晚飯，又一口都吃不下，顏葉也就不再勉強自己，洗漱完畢後就早早地躺床上，一沾床就睡著了。

等到再一次醒來的時候，顏葉聽到連珹在急迫地叫自己名字，他昏昏沉沉地半睜開眼，看到連珹開了床頭燈，正抓著肩膀搖晃自己。

「怎麼了？」顏葉頭暈得難受，他半直起身子就是一陣天旋地轉，他趕緊閉上了眼，靠在床頭上緩和。

「你剛才呼吸特別急促。」連珹一隻手貼到他額頭上試探溫度：「好像是發燒了。」

「啊？」顏葉是感覺自己往外呼的氣有些熱，怪不得今天自己一直無精打採的。

「去醫院吧。」連珹扶了扶他的身子，說著就想掀開被子起床，顏葉趕緊抓住了他的手。

「就發個燒而已，不用那麼大動幹戈，吃點藥就好了。」他看了眼床頭的鬧鐘，現在是凌晨三點。

「不行。」連珹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你這個人發燒就沒有藥吃好過。」

顏葉愣了愣，連珹說的是事實，因為小時候太體弱多病，到後來似乎退燒藥就對自己沒用了，每回得打退燒針才能下去，他小時候只跟連珹說過一次這事，沒想到連珹到現在還記著。

連珹穿好衣服，又收拾了一會兒東西，又立即回到了卧室，幫著顏葉穿衣服。

「站得起來嗎？」

顏葉點點頭，剛站起來就是一陣腳軟。

連珹把顏葉的胳膊往自己肩膀上扛，把身子撐了起來。

「不好意思啊，我可能有點重。」顏葉沖著他傻笑。

「都瘦成一把骨頭了，有沒有在吃飯？」

連珹的表情很是嚴肅，他一手環住顏葉的腰，確認人好好地掛在了自己身上後，才慢慢往門的方向移動。

顏葉心虛，他最近忙得焦頭爛額，確實沒有好好吃飯。

「白天不見你人，晚上又每天半夜三更，飯不吃，休息不休，你想幹嘛？」

顏葉沒想到連珹居然還埋怨開了，彷彿憋了一肚子想吐槽的話，一股腦地說了出來，他本想反駁幾句，腦袋昏沉沉的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什麼話，只好先全都「嗯嗯嗯」地應著。

到了醫院，連珹又全程一言不發，高冷地連打針護士都有點戰戰兢兢。

陪看病陪化驗陪打針陪吃藥，走完一遍流程後，連珹才得著個空閑，按摩了一下酸痛的胳膊。

顏葉掛著點滴，半邊屁股因為退燒針還麻著，脖子怎麼擱著怎麼不舒服，要換做是平時，他早就藉此機會枕連珹肩膀了，今天他也就那麼想想。

連珹揉了會兒胳膊，看到顏葉在反覆調整自己的姿勢，便一手把顏葉的頭攬了過來。

顏葉立刻就把頭縮了回去：「別別別，你手可金貴著呢，我……」

「少說話，多休息。」連珹打斷他的話。

顏葉抿了抿嘴，還是別彆扭扭地把頭靠了上去，嘀嘀咕咕地說道：「我以前小時候也這麼靠在我媽身上。」

連珹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我沒有說你老的意思，我在誇你啊，很有安全感。」顏葉在他肩膀上蹭了幾下，「現在的小女生呢動不動就是我要找一個讓我有安全感的男朋友，你這種就會很吃香。」

連珹徹底無語，他知道顏葉就是這個德性，給點陽光就燦爛，之前燒得厲害的時候人腳軟得路都不會走，現在稍微緩過來一點就開始皮來皮去。

「醫生說了，你有點貧血，平時多注意飲食和休息，你少說點話。」

「你不是說我白天不見人，晚上半夜三更麼，現在有機會了還不多說點？」顏葉抬起下顎，對上連珹的視線，連珹有些不自然地躲避開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們現在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多多少少還是會被對方影響。」顏葉重新把頭枕了回去，「怪我，之前忙的時候也不發個微信什麼的，我下次一定記著。」

「我們又不是……」連珹話說到一半，又硬生生停了下來，顏葉不知道他要說什麼，順著話茬就接了下去。

「又不是什麼？」

「我們又不是情侶，沒什麼互相報備的必要。」連珹還是把整句話說完整了。

顏葉彷彿瞬間被潑了一盆冷水，他沉默片刻，把頭抬了起來，靠回到了輸液椅的椅背。

凌晨的輸液大廳安靜得能聽到時鐘滴滴答答清晰的聲音，偶爾傳來一兩聲嬰兒啼哭的聲音。

顏葉呆愣愣地看著前方，連珹的聲音循環似的在耳邊回蕩著，我們又不是情侶我們又不是情侶我們又不是情侶。

是啊，他們本來就不是情侶。

顏葉忽然清醒了一大半，他覺得自己今天大概真的是腦子被燒壞了，以為連珹對他的佔有欲對他的好就是喜歡他的表現，他們是那麼多年的朋友，從朋友的定義上來看這些事，其實也都解釋得通。

他突然就覺得一陣委屈，連帶著一股難以壓抑的憋屈，聽連珹這句話的意思，他從根本上就覺得兩人的關係沒必要親近到像情侶一樣，但又何必說出來搞得兩個人都下不了台階，更何況抱怨不報備的人又是連珹自己，現在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這是試探嗎？還是他原本就是這麼想的？

顏葉腦子亂糟糟一團，甚至感到有一股無名火在往上竄，太陽穴開始突突地跳動，他深吸一口氣，對連珹命令道：「我肚子餓了，我要喝粥，我要喝那種雞絲粥裡面有木耳有芹菜粒不油的不鹹的不要太稠也不要太稀的。」

連珹聽完那一長串話，下意識地就起身，剛走了兩步，顏葉的聲音又在背後響起。

「回來！我不想喝了。」

連珹轉過身，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顏葉盯著他的眼睛，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回去：

「我們又不是情侶，你對我這麼好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