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遇 仙

剛才還威風凜凜的王小槍亂了陣腳。

「彪子！你別嚇我！那東西究竟是什麼，你看你看！它朝我們走過來了，怎麼辦？」

「一會你別說話，因為說錯話會變成啞巴。」

王小槍被嚇得緊張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鶉兔是什麼，王小槍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那隻穿著人的衣服，很像人形的鶉兔，帶著一頂大草帽，扛著一把鋤頭，肩上搭著一張擦汗的毛巾，從玉米地里走了出來。

它朝著彪子和王小槍，一直走過來。

「彪子，咱倆跑吧！我害怕！」

彪子拉住王小槍的手，告誡他，「不能跑，它看到我們了。現在跑了，晚上它就要鑽進你的夢裡，糾纏你一輩子，不如渡它一次。」

「什麼叫渡它一次？」

彪子認真地和王小槍解釋，「這玩意兒，和狐仙差不多，你忘了，咱遼北遍地都是仙兒。」

王小槍是聽過去的老人，說過不少狐仙上香捉弄人，黃皮子抱拳還禮之類的傳說，但從來沒聽說過，這鶉兔究竟是什麼東西！

王小槍清清楚楚地看到，草帽下面是一張毛茸茸的兔臉，眼睛是紅的，藏不住的耳朵，從草帽外面鑽了出來，它邊走路，邊喘氣。

王小槍頭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遇到這種聽都沒聽說過的怪事，而彪子彷彿十拿九穩，所以王小槍本能地依賴著彪子。

玉米地里，突然來了一陣風，陰颼颼的，把整片莊稼都吹得沙沙響，晴天白日的，暴曬的太陽，突然熱得人雞皮格嘎倒翻。

它來到彪子和王小槍的面前，微微低著頭，用一種有些低沉但富有磁性的，發出咿咿呀呀地音調，反覆練習了好幾遍，終於說出了完整的一句話，「你們覺得我像人嗎？」

彪子堅定不移地回答，「像！」

彪子掐了王小槍的手一下，示意他趕快回答，王小槍沉住氣，聲音低低地，很沒有底氣地說了一句，「像。」

就在王小槍說完那句像之後，那隻鶉兔像電影特效里看到的那樣，嘭地一聲，一大朵紅色的煙霧雲在它的周身炸開！

等煙霧散去的時候，那隻矮矮的小鶉兔，已經變得高挑而挺拔，方正而板直，它果真變成了人的樣子！啊！天吶！王小槍驚呆了！

王小槍第一次親眼目睹這種不可思議的事！

這樸素的戲法，玩得比路過的馬戲團還溜！

雖然他們站得很近，但是彪子無法看清鶉兔的臉長什麼樣，王小槍也看不清，又或者說，他現在還根本就沒有臉。

傳說遼北的鶉兔要修鍊很多年，化為人形之後，才從兔洞里跳出去，問它見到的第一個人，它像不像人。

如果被回答像，它就真的會變成人，如果被回答不像，那麼它就會露出青面獠牙，然後把回答它說「不像」的人連骨頭給吃掉，回到兔洞中再重新修鍊。

而這個兔洞，一般都隱藏在長草的荒墳里。

其實，並不是天生就有鶉兔這種東西，而是從荒墳邊上路過的野兔，不小心掉進了荒墳邊上的兔洞里，野兔又染上了墳冢里的磷元素，自燃把自己燒死之後，就會變成鶉兔。

之所以叫鶉兔，是因為它會發出像鵪鶉那樣咕咕咕的聲音，而卻是一隻兔子的外形。

本來就是很冷僻的鄉野傳說，王小槍不知道，也情有可原，但是彪子的老舅告訴過他，因為彪子的老舅是個神人，他懂一切。

那隻變成人形的鶉兔，站在玉米地里，放下了扛在肩膀上的鋤頭，杵在地上，身子微微傾斜，向彪子說了一聲，「謝謝。」

彪子怕在這裡待久了，出現預料不到的差池，就拉著王小槍的手，開始後退。

並用眼神暗示王小槍，如果這隻壞傢伙，有歹意，扭頭就使勁跑，且不能回頭看。

彪子聽他老舅說過，只要跑出玉米地，在玉米地最近的地方，找到一座有兔洞的荒墳，對著墳的前面，磕上三個響頭，就沒事。

如果鶉兔沒有歹意，而是提出要幫你實現願望，也要真誠地把自己的願望告訴他，不可欺瞞。

並且要在三天之內，找到墳墓的兔洞，在晚上夜半三更的時候，去墳冢邊上燒紙錢還願，防止被陰陽界的靈力給反噬。

就在彪子準備帶王小槍逃跑的時候，那隻站在他們對面高大的鶉兔，又開口說話了，這次他說話的咬字，比上次，清晰了很多。

「我可以滿足你們每個人一個願望，但不是現在滿足，等你們想好之後，把手上的綠色符紙燒給我，到時候，再告訴我你們的願望。」

鶉兔邊說，邊從襯衫兜里，拿出兩道綠色的符紙，兩張綠色的符紙上，分別畫著細碎的乳白色山梅和成簇的薑黃色連翹。

鶉兔把山梅符紙遞給了彪子，又把連翹符紙遞給王小槍，王小槍看到鶉兔捏著符紙，朝他遞過來的手，根本不是人的手，而長著灰色長毛的兔爪，猶豫著不敢伸出手去接。

彪子示意王小槍，快點接下來，然後收好。

王小槍還來不及想，究竟怎麼回事呢，那隻鶉兔就扛起了剛才的鋤頭，轉身朝著玉米地走去，王小槍一眨眼，他就不見了！

王小槍站在原地，久久不敢開口說話。

彪子拉他的手，把他拉到身邊，坐了下來。

身後是繁茂的玉米桿子，地上是剛掰下來的，撒了一地的玉米棒子，他們坐在陰涼的地方小憩。

彪子鎮定自若地喝水，並讓王小槍也喝一些，彪子見王小槍不說話，以為他啞巴了。

彪子又故意嚇唬他說，「還不剛快開口說話，再不說話，就會變成啞巴！」

王小槍東張西望了一下，確定周圍什麼都沒有，才湊近彪子，眼神閃爍著問，「彪子！我們…我們剛剛究竟是看見了啥？手上這玩意兒，好像是道符，這符真的有用嗎？」

彪子和王小槍解釋說，「我們遇仙兒了！」

「什麼？遇仙？」

「對！是遇仙兒了！這符你好好留著，不能亂燒，能不向兔兒仙許願，就盡量別向兔兒仙許願，因為許願這事兒，是折壽的！」

王小槍又好奇地問，「我們是不是不能把今天的事兒，告訴任何人，還有，我們接下來怎麼做，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嗎？」

彪子思來想去，想了一陣，然後說，「等會兒掰完玉米，你今晚跟我回家，我帶你你找我的老舅，問問我老舅，該怎麼辦。」

王小槍跳起來，說，「好！那我們趕快掰玉米吧！我還想要那55塊錢呢！」

彪子經過和王小槍剛才的奇遇，心情竟然無意中覺得，舒緩了許多，他漸漸鬆開了凝重的表情，喘了口氣，微微笑著說，「不是55塊，是55塊2毛，剛好夠買三包555。」

王小槍說，「你也抽三五？」

彪子把手搭在王小槍的肩膀上，捏了捏說，「嗯。三五好抽，味沖，我喜歡味沖的。」

王小槍笑著，從褲兜里摸出來一盒煙，打開煙盒，抽了兩根細長的555出來。

王小槍把一根煙別在彪子的耳朵後面，另一根煙用手推著，插,進彪子的嘴裡。

彪子順從著他，微微張開幹澀的嘴唇，讓他一點點插,進來，然後輕輕地咬住。

彪子坐在地上，叼著煙，王小槍拿了打火機，歪著頭，客氣地給彪子的煙點上了火。

同時也給彪子寂寞的心裡，點了一把火。

一連串的動作，讓彪子想起了之前阿豪含完他的槍，又把煙圈吹進他肚臍眼裡的事情。

也許是荷爾蒙作祟，有些上頭的彪子，突然把身邊的王小槍撲倒在玉米地上，把自己剛才抽的那根煙，塞進了王小槍的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