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不是說，夜市的花街上，有賣仙人掌的麼，怎麼找了半天，都沒找到仙人掌。

很多穿著紗衣和熱褲，露著腿的青年男女，還有不少搖著扇子帶孫輩的老頭老太太。

民國的黃包車和仿古的轎子，時不時地從他們身邊經過，令人有種時空交錯的恍惚感。

婁持滿臉寫著高興，一直不停地偷笑。他簡直歡快得像只活潑的小鹿，一會說，學長，我想要這個，一會又說，學長我想要那個。

雖然都是自己買，又沒讓寒霜付錢，寒霜也沒義務幫他付錢，但是婁持就是要把自己想要的東西，通通大聲地告訴寒霜一遍！

寒霜嗯嗯哦哦地敷衍著，覺得他真是麻煩。

不就是吃個飯，怎麼成了夜市購物了，而且婁持這傢伙，也太愛買買買了吧。

夜市攤上的商品，有什麼可買的，義烏批發市場里流出來的東西，也值得他高興成那樣，簡直跟個沒見過世面的三歲小孩似的。

買那麼多，手都沒有了，哪裡還提得下，而且還沒吃飯呢，食不飽力不足，不知道？

「學長！我還想要那個風鈴！好漂亮！」

寒霜板著一張冷漠的臭臉，讓婁持不要那麼貪心，主要是這些花里古哨的叮叮噹噹的小玩意兒，買多了，既沒地方放又浪費錢。

婁持開心地說，「我零花錢多著呢！而且，剛好幾天前，在外面租了房子，就準備下星期交租，搬過去呢！所以自然得買一些小寶貝來布置我的狗窩呀！但是一個人住，想想就覺得好無聊，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了。」

寒霜問他，「你準備搬哪？」

婁持剛回答說，「」四環鯨島。」

還沒來得及說，搬四環鯨島哪呢，他的電話就響了，鈴聲是Glenn Frey的《The One You Love》。

Are you gonna stay with the one who loves you，

Or are you going back to the one you love，

Someone's gonna cry，

when they learn they've lost you，

Someone's gonna thank the stars above.

你是要留在愛你的人身邊呢，

還是要回到你所愛的人那兒，

當知道將要失去你的時候，

有的人會哭，有的人，

則會感激天上的星星。

寒霜本來就挺喜歡這首歌，簡直太熟悉，鈴聲響的時候，還忍不住跟著哼唱了起來。

婁持接了電話，是他的室友張風打來的。

張風在電話里問他，「持哥，你為什麼這麼晚了，還不回來，是不是被學長給拐跑了。」

婁持手裡提著個長燈籠，搖頭晃腦地邊走路，邊手叉著腰，邊偷瞄寒霜，邊講電話。

「哪裡有很晚，明明才九點多不是麼？」

張風說，「楊哥和河馬等不了你，他們出去蹦迪去了。我作業賊多，寫都寫不完，哪兒都去不了。大哥您行行好，看在小弟我，都快餓扁了的份上，您整完活，就回來吧。」

張風是北方人，說話口頭禪，三句不離「哥哥」「弟弟」「您」「賊」「整活」。

說著婁持又偷偷瞟了一眼寒霜，寒霜嘴裡還意猶未盡地哼著剛才的歌，並沒有注意他。

「我忙著約會呢！哪裡管得了你咯。」

張風問，「啥？持哥，寧處對象啦？！」

婁持笑嘻嘻地說，「改天帶去給你們瞧瞧。」

「不會就是你說的那啥學院的學長吧？」

「對呀！我發張照片，你參謀參謀？」

張風在電話那頭興沖沖地說，「快發過來，我看看，麻不麻溜，帥不帥？」

婁持回他，「帥！亮瞎你狗眼的帥！」

婁持開心地笑了一陣，掛了電話之後，就把之前他和寒霜在萬達廣場外面的藍霧樹下的合影，發到了他們的宿舍群里，還向室友吹噓說，寒霜是他的男朋友，他撿到寶了。

這就是隨便和別人合影的害處，人家轉個背就說你是他男朋友，你辯白的機會都沒有。

群里噓聲一片，還吐槽寒霜照片上的厭世臉，酷是挺酷的，但就是過於逼氣凌人了。

所謂逼氣，就是裝逼之氣，所謂逼氣凌人，就是裝逼裝得令人不忍直視。

婁持低頭看著手機，看到室友在群里，吐槽寒霜的消息，忍不住捂著肚子，非但沒生氣，還哈哈地笑個不停，簡直沒心沒肺。

寒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婁持收起手機，又蹭到寒霜身邊，故意拉長了聲音說，「學長，走了一晚上了，我的腳有點疼。」

「怎麼？還想要我背你啊？」

「不是，就是鞋有點磨腳。」

寒霜重新打量了一下婁持，他還穿著校學生會定製的套裝，白色的襯衣，黑色的西裝褲，再配一雙黑色的皮鞋。

也許是夜晚街邊，燈光的緣故，他原本一頭粉色的頭髮，顯得有點偏暖橘色，讓他看起來，像一顆自由自在的透明水母。

寒霜說，「再堅持一下，餐廳就在前面400米左右的地方，等回去我們再打車。」

等他們進了餐廳之後，才坐穩一會兒，就開始下大豪雨，夏季的豪雨，真是說來就來。

他們坐在二樓櫥窗旁邊的餐桌上，看到冒著熱氣的人群，五顏六色地融化在玻璃上。

驢肉火鍋的鍋底沸騰了，奶白色的荔枝菇在雞湯中滾開，婁持用勺子攪著餐桌上的椰奶凍茶，一口沒吃。

他舀了第一勺，把勺子向寒霜伸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