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是好人
小說: 死鬼美容師 作者:赖狐狸 字數:3114 更新時間:2020-05-13 04:31:37
「我是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南宮玉的保證在張凡聽來就是徹頭徹尾的諷刺,自己這麼一個要什麼沒什麼的人,就算主動送上門,說不定還會被他厭惡地推開。
「裡面沒有燙著的地方。」
「我看看。」
張凡看著他,俊朗的容貌、溫暖的笑容、慈愛的父母、顯赫的家世,老天怎麼就這麼不公平,為什麼把所有的好都給了同一個人?
我什麼都不要,長的丑也沒關係,沒有錢也沒關係,我只想要一個家,即便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只要一家人可以開開心心地在一起,什麼困難都可以挺過去的。
為什麼就不能給我呢?沒有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讓我可以看見鬼?為什麼要我被所有人厭棄?
如果老天這麼討厭我,就幹脆讓我徹底的什麼都沒有,為什麼給了我一個喜歡的人,又要讓他去和別人結婚?
既然我註定生活在黑暗裡,那麼我求求你,不要給我光明。希望後的絕望,我真的不想再經歷了。
張凡心中升起一股厭世的情緒,南宮玉,看起來這麼好的一個人,其實也是要來折磨自己的吧?脫衣服、看傷口,是不是他們新想出來的點子,就是為了讓自己出醜?
反正我也反抗不了,不如如你們所願。
張凡不管不顧地解開扣子脫掉上衣,你們想做什麼,儘管來吧。
南宮玉不知道他的情緒變化,看了看他的身上,確實沒有燙傷:「衣服髒了就別穿了,應該很快就能有幹凈衣服送上來。」
似乎是為了驗證他的話,包廂的門被敲響,經理親自送來了幹凈的制服和賬單。
「謝謝,請問有治理燙傷的藥膏嗎?」
「有的,請稍等。」
南宮玉把衣服遞給張凡:「穿上吧,系扣子的時候小心點,不要碰到被燙傷的地方。扣子不要全都扣上,先等我給你上藥。」
藥膏也很快就送來了,南宮玉先把藥在燙紅的手背上厚厚抹了一層,又在他的脖子上塗藥膏。
南宮玉知道他的手涼,卻沒想到脖子上的皮膚也是冰涼的。
「你很冷嗎?」
「不冷。」張凡一直警惕地看著他,想知道他準備玩什麼花樣,可是他卻真的只是在給自己抹藥。
抹勻了藥,南宮玉學著母親給自己上完藥的樣子,輕輕地在他的皮膚表面吹氣。
熱氣噴在脖子上,張凡第一次感受到一個人如此近距離的呼吸,完全慌了神,身體僵硬的動不了。
「可以了。」南宮玉感覺到他身體的緊繃,以為他還是不放心自己,等藥幹了後迅速退開了一些,把藥放到他手裡,「睡覺之前抹一次,很快就能好的。」
「謝謝。」張凡低著頭繫上扣子,握緊手裡的藥膏,他對自己這麼好,自己卻把他想的那麼壞,自己果然是活該沒人要。
情緒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張凡的自我厭棄達到頂點,對南宮玉又說了謝謝,衝出包廂,向經理請了假,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一路跑回家。
靠牆蹲坐在後院里,望著漆黑的天空,一遍遍地問自己,留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意義,就這樣在外面凍了一夜。
第二天,頭是暈的,嗓子是啞的,眼前一片模糊。
是要死了嗎?就這樣死了也挺好的,省得招人不待見。踩著虛浮的步子回到屋子裡,往床上一躺,蒙上被子等死。
三天之後,頭不暈了,就是嗓子啞的更厲害,嘴唇幹裂出了血口子,胃裡空的擰著勁兒的疼。
既然沒死,就還要繼續掙錢。
張凡爬起來,從櫃子里翻出一袋速食麵,等不及煮熟,扯開袋子,就著涼水,啃了半塊速食麵,胃裡才算好受些。
緩了口氣拿過手機,除了老闆和吳傑打過來的電話,還有一個陌生號碼。
嗓子啞的說不了話,只得分別給老闆和吳傑發了信息。
雖然老闆和吳傑給的全都是死人的活,但是張凡總是把警局的事放在第一位,收拾好了需要用的東西,仍舊穿著三天前、已經皺的不像樣子的衣服,也沒照鏡子,背上包出發去了警局。
進了一隊辦公室,因為說不了話,只得揮了揮手。
吳傑笑說:「我們已經熬了兩個晚上了,也沒你這麼落魄,你幹什麼去了?」
張凡低頭看了看自己,褲子皺了,鞋有點臟,不過和以前也沒什麼區別。
吳傑把他拽到穿衣鏡前面:「你自己看看。」
鏡子里的人,腦袋上好像頂著一團雜草,臉上應該是睡了三天沒動地方壓出來的印子,嘴唇本來就幹的流血,吹了一路的風,更是嚴重的幾乎就沒有不裂的地方,下巴上的胡茬已經很長了,大衣領子是完全翻進去的,因為扣錯了扣子,衣服斜著掛在身上,下擺上也不知道沾的是什麼東西,黃一塊白一塊。
南宮玉推門進來,看著他笑說:「這是玩行為藝術呢?」
張凡笑了笑,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心裡想,你這一頭灰不拉嘰的頭髮,也好不到哪兒去。
吳傑說:「昨天給你打電話沒人接,今天這麼個樣子就來了,是出了什麼事嗎?」
張凡搖了搖頭,費力地說:「我先過去了。」
「聽你這破鑼嗓子,是不是病了?要不休息一天,明天再來?」
張凡又搖了搖頭,出了辦公室。
童年過生日,南宮玉沒等到張凡,心裡也沒有多失望,只是驚訝這人怎麼幾天不見這麼慘了。
吳傑在南宮玉眼前晃了晃手:「想什麼呢?」
南宮玉笑著遞上報告:「師父讓我送來的。」
「謝謝。」
「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好,辛苦了。」
南宮玉沒有回解剖室,而是跑出了警察局,在附近的超市買了男士潤唇膏、金銀花和胖大海,結賬的時候又拿了一次性的刮鬍刀。
再趕回去的時候,張凡已經把肖像畫完了。
南宮玉是跑去跑回的,覺得自己的動作已經夠快了,誰知道他更快。看張凡專註的神情是一種享受,今天錯失了機會,失望地嘆了一聲。
許進瞥了南宮玉一眼:「偷懶的人還敢嘆氣?」
「師父,我沒偷懶。」
「沒偷懶幹什麼去了?」
「師父沒發現張凡今天狀態不好嗎?」
張凡沒想到他會提到自己,抬頭看他。
「師父,我很快就好。」南宮玉把張凡拉出解剖室,「你的傷好了沒有?有沒有按時抹藥?」
「什麼傷?」
「受了傷還能忘?」南宮玉抓起他的手,又看了看脖子。
燙傷本來就不嚴重,張凡又凍了一夜,連一點紅的痕跡都沒有了。
南宮玉把袋子打開,拿出唇膏:「天氣幹,要天天用。」
「什麼東西?」
「你沒用過?真是個糙男人。」南宮玉拿過一條毛巾,用溫水沾濕了要給他擦嘴。
張凡下意識地往後躲,脖子卻被扣住。
「別亂動……」南宮玉捏住他的後脖頸,「我也是第一次給別人擦嘴,疼了你就忍著吧……」
他手上的熱度透過皮膚源源不斷地傳進體內,張凡緊張地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瞪大了眼睛看著放大的臉。
「嘴上破了口子不能舔,越舔越厲害,要用潤唇膏。」
擦幹凈了嘴,南宮玉鬆開手扔掉毛巾:「保持這個姿勢不要動。」
張凡聽話地僵直著身體維持住一個姿勢。
南宮玉打開潤唇膏往他的嘴上擦:「覺得幹了就拿出來抹一抹,不要覺得不好意思,男人即便打傘也是沒關係的,要做一個精緻男孩,不能輸給女人。」
張凡的嘴有點疼,但是忍著不動。
「可以了。」南宮玉把潤唇膏塞進他的大衣口袋,「記得隨身攜帶。」拿出一次性刮鬍刀,「自己刮鬍子。」
「我回家再刮。」
「不行,不把自己弄幹凈了不許走。」
張凡沒辦法,只得拿過來把鬍子颳了。
「還有你這個頭髮,你出門不照鏡子的嗎?」南宮玉拿著自己的梳子把他的頭髮理順,又噴了些髮膠做了個造型,按著他的肩膀讓他看鏡子,「好多了吧?」
確實比來的時候顯得幹凈了,但是張凡卻沒有多在意,只是隨意地點了點頭。
「髮型很重要的,一定要打理好。」
「所以你就染了這麼個顏色?」
「新出的顏色,昨天才染的,好看吧?」
張凡在心裡說,欣賞不了。
「這裡面還有金銀花和胖大海,你帶回去泡水喝。」
「謝……」
「行了,省省你的嗓子吧。童年給你打電話沒人接,估計你是正病著沒聽見。」
張凡想起那個陌生的號碼:「幹什麼?」
「修手辦呀,你忘了?」
「我以為是……」
「你以為是說著玩兒的?不會的,他可寶貝了,你什麼時候有空?你別說話了,把你的手機給我……」南宮玉接過他的手機,「你這手機可是有年頭了……」輸入自己的手機號,又給自己打了個電話,「好了,給我發信息吧。」
張凡點了點頭,把他給的東西塞進包里,走到門口,回過頭說:「對不起,你是好人。」說完就走了。
南宮玉莫名其妙地被發了好人卡,第一反應是,他是在和自己說分手嗎?自己和他什麼時候在一起了?他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解剖室的四面都是透明的玻璃牆,許進看著兩個人的互動,笑著繼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