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被潑了一身湯，之後又被拽著修手辦，他的注意力完全沒在南宮玉身上，可是南宮玉卻是一直在看著他。

這人一共有多少份工作，忙得過來嗎？

他做任何事情的時候都是這麼專註嗎？

南宮玉覺得他在修理手辦的時候，和在畫畫的時候是一樣的，周圍全部黯然失色，只有他的那一點是明亮的。

在張希說到他是鄰居的時候，他眼裡的失落一閃而過。他看了一眼張希，又看了看那一堆禮物，隨即就低下了頭。

南宮玉對球鞋並不執著，但是鞋櫃里也有幾雙限量版，知道它們是什麼價格。

「他是我弟弟。」

張凡的這句話又在南宮玉的腦子裡迴響，怎麼這麼傻？

南宮玉有些氣憤地站起來出了包廂找人，一眼就看見他正在角落裡挨罵。

「……湯都端不好，我們這裡是五星級，要不是臨時缺人，你這種沒經驗外形條件又不好的，我們根本就不會要。這身制服就值你一個月的工資，還有菜錢……」

南宮玉走過去問：「你是經理嗎？」

「是我。」經理立刻換了一張笑臉，「請問有什麼事？」

「我是三號包廂的客人，打翻湯不是他的錯，是我們鬧的太厲害不小心撞到了。菜和衣服一共多少錢，我來賠。」

「好的，我這就讓服務生給你送賬單。」

「我有事要找他，請問還有空的包廂嗎？」

「有的，請跟我來。」

南宮玉走進包廂，對經理說：「請把賬單和幹凈衣服都送到這裡。」

「好的。」

經理走了，張凡卻站在門外。

「進來。」

「你是找我有事嗎？」

「是，進來再說。」

張凡想了想，終於挪進包廂。

「張希送禮物的錢，是你出的吧？」

「你怎麼知道？」

南宮玉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問：「他是不是繼續裝可憐，繼續叫你哥哥，你就又多做了一份兼職，賺錢讓他揮霍？」

「我……」張凡輕聲說，「他是我弟弟。」

「可是他把你當哥哥嗎？」

南宮玉的話像刀子一樣扎進張凡的心裡，聽到張希說自己是鄰居，張凡的心幾乎疼到裂開，但是他騙自己，是自己聽錯了，那個在私下裡、在夢裡，一口一個「哥哥」叫的甜的男孩子，是不會說自己只是毫無關係的陌生人的。

可是南宮玉也聽到了，不是自己聽錯了，自己的最後一點幻想都破滅了。自己真的沒有家，真的就只是家人眼裡的陌生人。

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張凡其實已經心死了，可是那一聲「哥哥」又讓他有了希望，以為自己還能回去那個算不上溫暖的家。原來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都只是利用和算計。

張凡緊攥著拳頭，壓抑的情緒憋在心裡，讓他的身體禁不住地輕輕顫抖。

「你沒事吧？」

南宮玉伸手想要安慰他，卻被他躲開了。

「我身上臟，謝謝，我沒事。剛才的事，也謝謝你，多少錢，我給你。」

「本來也不是你的錯，不應該由你來賠。」

「是我弟弟撞的，應該由我來賠。」

「別再提他了，他根本就不是真心的，你以後別再傻的相信他了。」

「我知道。」確實是自己犯傻，但是有一，絕對不會有二。

「下了班去找我們吃飯，他們都很好相處的。」

「真的不用了。」

「你不要總是這樣封閉自己，多交朋友對你有好處的。你的年紀也不大，能和我們玩到一起的。」

張凡想著自己在包廂里見到的那些人，一個個都是樣貌好家世強，自己站在他們中間，是用來取笑的小丑嗎？

「我沒有封閉自己，我也有朋友，只是你不知道而已。」那一個個坐在墳頭上、蹲在停屍間里的，都是自己的朋友。

「但是你也可以多交一些朋友。」

「我知道了，謝謝。」

「下了班過來，我們等你。」

「不用的，我和你們，不是朋友，我不配。」

「誰說你不配？」南宮玉聽他妄自菲薄，有點生氣地攥住他的手腕，卻感覺到他一抖。

張凡被他攥的疼，想躲開，卻是沒有他的力氣大。

南宮玉抓起他的手，手背和手腕紅了一大片：「是不是被湯燙著了？」

「已經沒事了。」

「騙人。還有哪兒被燙著了？」

「沒有了。」

南宮玉才不信他的話，捏著他的下巴強迫他抬頭，果然看見脖子上紅了一大片。

「把衣服脫了，我看看裡面是不是也被燙了。」

「沒有了。」張凡抓住衣領，甚至還往後退了兩步。

南宮玉被他的樣子逗笑：「我是喜歡男人，但是你放心，我是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南宮玉一直都自戀的認為沒有誰能帥的過自己，因此對於男朋友的選擇上，相貌絕對不在考慮之列，但是張凡這麼普通的，也是絕對不會多看上一眼。

因此，後來喬語見兒子毫無進展，向他詢問需不需要家長助攻的時候，南宮玉先是驚訝，後來就嘲笑自己的母親腦洞太大。信誓旦旦地說，自己對張凡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心，只是單純地覺得他畫畫好，人也挺有意思，想交個朋友而已，卻是不知道很快就會被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