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葉下意識地就去幫他拍掉那塊灰，沒想到那隻貓得寸進尺，接連又印了兩個。

「那兩個男的在幹嘛啊？摸大腿嗎？」

「別亂看！」

邊上路過兩個女生，奇怪地瞟了他們兩眼，裝作什麼都沒看到過去了。

「咳咳……」顏葉感覺自己是差不多把連珹的大腿給摸了個遍，本來沒什麼，現在搞得他莫名其妙有點做賊心虛。他趕緊把貓捉了放到地上，把自己的可麗餅又重新拿了回來胡亂啃了幾口支支吾吾道，「時間不早了，今天你演出跑兩場也挺累的，早點休息。」

「你還不回寢室嗎？」連珹站了起來，他毫不在意自己褲子上還有沒拍幹凈的灰。

「我再等會兒吧。」顏葉抬頭沖他勉強笑笑，「其實我最近在考慮要不要從寢室搬出來，我怕再待下去我還會控制不住想揍王泉。」

連珹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揚了一些。

「再說吧，也不急，你有好的房源記得聯繫我。」顏葉啃著快冷掉的可麗餅，又撕了一些餅皮給周圍的貓咪。

連珹下意識地開口：「你要不要……」

「嗯？」顏葉再次抬頭，「要不要什麼？」

連珹的聲音突然卡住了，半天都沒有後文，顏葉歪著頭迷茫地看著他，周圍的貓咪也都紛紛抬頭看著連珹。

半晌，連珹才清了清嗓子繼續說了下去：「咳……你要不要……給它們買點貓糧。」

「貓糧我有，今天沒帶出來，我還買了些罐頭。」顏葉看到連珹的表情還是有些緊繃，便繼續說道，「放心，這裡不缺人喂，這些小傢伙比我吃的都好。」

「嗯……」連珹背起包，包的背帶在肩膀上滑下兩次才背好，「那我走了。」

「路上小心！」顏葉揮揮手，看著連珹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他在原地想了想方才連珹欲言又止的表情和慌亂的動作，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些什麼。

周圍的貓咪圍著他不肯放，叫聲此起彼伏。

「哎呀你們都是雜食性動物嗎？怎麼什麼都吃？」

顏葉把大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切斷，幹脆把剩下的餅皮都扯成小塊，一點點餵給野貓們。

青茗市唯一的頂樓旋轉餐廳的靠窗的預約位置只有一桌有人。

安弋第5次抬手看腕錶，餐廳的音樂已經重複到了第二遍，高跟鞋清脆的響聲傳來，不一會兒，有人走到了桌子對面，動作稍稍停頓了片刻。

「開幕式剛結束就這麼著急把我叫出來，是想單獨給我慶功嗎？」尚之月在他對面坐了下來，精緻的香奈兒小香風套裝搭配復古艷麗的妝容，古馳的大號手袋看起來有些突兀，但也只是用來放厚重的總譜方便罷了。

和學校里樸素低調的人完全是兩樣，尚之月隨手翻了下菜單又放下，「我不喜歡吃法餐。」

「我的好妹妹，年齡越大就越不聽話了。」安弋就好像沒聽到似的，揮揮手吩咐服務員開始上菜。

「我可從來沒認你這個哥哥。」尚之月的表情冷峻，「小時候我們可說好了，你繼續當你的安家大少爺，我玩我的音樂，互不幹涉。」

安弋臉上的笑容一下子落了下來：「拿著我的好處翻臉不認人，臉皮夠厚。」

尚之月冷笑著道：「這是你自願給我的。」

「之前我說得清清楚楚，給你中外音樂交流會指揮的身份，但是要把我在青音指定的人也送上舞台，你給我找了誰？」

「連珹啊。」

「啪」一聲，紅酒杯重重地砸在了桌上，殷紅的酒液灑了出去浸濕了桌布，周圍的服務員被嚇了一跳，又不敢立刻上前收拾。

尚之月噤了聲，但氣勢毫不減弱，直直地盯著安弋的眼睛。

「我讓你找的人是顏葉，你不會不識字吧？」安弋的嘴角又綻放出一個笑容，卻沒有一絲溫度。

「你跟柳原是好朋友，我當然要給他帶去最合適的人選，連珹比顏葉更有實力也更有經驗，這樣也不至於丟了你的面子。」尚之月壓低了的聲音里滿是狠厲，「你以為舞台是什麼？是你想泡男人的工具？」

安弋握著酒杯的手指輕微發抖，但他很快控制住了情緒，把背靠到椅子上，一臉高深莫測地看著她。

「你心裡在想些什麼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來。」尚之月深知自己佔了上風，臉上的笑容扭曲了起來，「看來過去的遭遇並不能讓你悔過，你還想重蹈覆轍。」

「說話積點德。」安弋漠然地看著她，「你刺激了我那麼多年，也不換個花樣。」

「因為有效啊。」尚之月大笑了起來，「我算著日子這一年又快到了吧。」

安弋默不作聲。

尚之月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他：「謝謝你的邀請，中外音樂交流會的開幕式非常成功。」

高跟鞋的聲音漸行漸遠，安弋猛地一把抓起酒杯仰起脖子，把裡面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連珹回到家，把從玄關到客廳到卧室書房的燈一路打開，他先是站在客廳思忖了許久，又到了自己的卧室。

卧室里只有一張床一個床頭櫃一個嵌入式衣櫃，他接著來到書房，一張書桌一把椅子一排書架。

所有的傢具全都是只為了一個人生活而準備的最少配置，再多個人都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可利用。

連珹還是重新回到了卧室，望著自己的床出神，直到廚房的咖啡機傳來了「嘀」的一聲，他才反應過來。

空曠的屋子沒有一點生活的氣息，彷彿咖啡的香味只是後期噴灑的芳香劑。

連珹從廚房端了咖啡，一個房間一個房間把燈都熄滅。

客廳里施坦威三角鋼在月色中熠熠著清冷的輝光，連珹掀開鋼琴蓋，撫著琴鍵單手一串旋律走過，又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坐了下來。

青茗的夜景永遠繁華絢麗，近在咫尺又十分遙遠。

連珹喝了幾口咖啡，把杯子擱到地板上，轉而掏出手機。

點開微信，他找到和林鷹的對話框。

【你看，他又這樣一動不動，我反正沒轍了】

【一直握著手機，也不知道在等誰的微信】

那是林鷹之前發給他說明情況的微信，還附加了一張顏葉的照片，照片拍得很匆忙甚至因為手抖還有些模糊。

照片拍的是顏葉的背面，顏葉就那麼蜷縮在椅子上，纖細的脖子歪著擱在椅背的上，他緊緊握著手機，整個人跟快睡著了似的。

連珹對著手機看了會兒，長按圖片按下保存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