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森看著他挑了挑眉，笑著沒說話，這時的三人都不知道，孔森的一句玩笑話，二十多年後，一語成讖。

小小的糰子在保溫箱里睡得香甜，黑哲走到窗邊看著裡面的人，面容平靜，漆黑的眼眸掩去了所有的情緒。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一個孩子，身上流淌著他的鮮血，從此以後，彼此有著斬不斷的羈絆，除了一開始的驚訝，他並沒有任何厭惡的情緒，甚至在看見襁褓中那小小的一團肉糰子時，一顆淡漠親情的心，開始漸漸回暖。

許臣站在一旁，看著男人看向孩子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專註，他悄悄牽著孔森往後退了退，留給兩父子更多的相處時間。

許久之後，黑哲才收回了目光，轉身看向身後的兩人：「時間已經不早了，這裡有我就夠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吧。」

孔森看著他點了點頭，牽著人轉手，走了兩步後又停了下來，轉過頭看著男人：「老大，你今後打算怎麼辦？」

「沒打算怎麼辦，」黑哲看著他，輕輕勾了勾唇角，聲音低沉磁性，「他是我兒子。」

「我知道了。」孔森點了點頭，牽著許臣的手離開了醫院，走廊上就只剩下了黑哲一個人。

回去的路上，許臣看著一旁開車的孔森：「阿森，你剛才問老大的話是什麼意思？」兩人的對方像是在打啞謎，他聽得迷迷糊糊的。

「沒什麼，就隨便問問。」孔森看著擋風玻璃外不斷後退的街景，聲音平靜。

將孩子規劃進自己的世界，就意味著，他答應了那個女人的要求，護著黎祟……

孔森想起記憶之中那張昳麗到幾近妖孽的臉，眉頭皺了皺。

短短的幾次接觸，孔森對黎祟給他留下的印象，都不怎麼好，他看人一向看得很准，幾乎是喝黑哲在超市看到對方的第一眼起，那人留給他的，就只是偏執，就算他現在看起來是一副人畜無害，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可憐，但是如果一直和黑哲呆在一起，面對著自己喜歡的人卻又愛而不得，難保他會不會生出其他心思……

因為早產，孩子在保溫箱呆了足足十天才出來，小孩子一天一個樣，等到黑哲將人抱回家的時候，精緻可愛的樣貌徹底俘獲了三個老男人的心。

孔森提著大包小包的奶粉和尿不濕還有奶瓶跟在黑哲身後，看著人懷中的小孩，咧著唇角：「寶寶，我是你孔叔叔，來，叫一個，孔叔叔~~~」

小孩睜著一雙茶褐色的眼睛，亮晶晶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隨後動了動握成拳頭的兩隻小手，笑了一嘴的口水。

孔森徹底被萌翻了，心裡那個想要趁著男人不注意抱著孩子轉身就跑的想法再也按捺不住了。

許臣站在孔森身旁，也跟著他逗弄著小孩：「老大，你抱了那麼久，一定累了，換我來吧。」

許臣目光一刻也不離寶寶身上，對著黑哲開口道，語氣里的期待怎麼也掩蓋不住，黑哲腳下不停，伸手按下電梯的按鈕，頭也不回：「不累，不換。」

許臣臉上掛著明晃晃的失落，孔森將東西換了一隻手提，伸手攬著人的肩膀，湊到對方耳邊咬耳朵，許臣眼睛漸漸地睜大，眼裡光芒閃爍。

一行人來到黑哲住的地方，黎祟聽見聲響從廚房出來，看著進屋的三人，目光在黑哲身上停留了片刻，這才看向他身後的孔森和許臣，然後笑著打招呼。

許臣還好，臉上帶著淡淡的笑，點了點頭算作回應，孔森看著他刻意打扮過的一身，目光落在他腰間的圍裙上，心裡冷笑一聲，這才幾天呢。

黑哲目光落在他身上，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誰讓你進廚房的？」

黎祟看著他，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尷尬：「阿姨今天請假，我想著你回來應該會餓，就……」

黑哲沒說話，抱著孩子走到沙發旁坐下，孔森將手中的東西隨意放在玄關處，然後和許臣一起走過去逗小孩，黑哲將手中的孩子遞給孔森，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他之前讓喬治去給他找了個有育兒經驗的家政阿姨，對方接到電話說已經辦妥了，一會兒就帶著人過來，黑哲點了點頭，應了一聲之後掛了電話。

找人改造的嬰兒房已經弄好了，黑哲將小孩的東西全都提了進去，黎祟看著男人只穿著一件襯衫加馬甲的背影晃了晃神，回過神來後就見客廳里的孔森正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眼神微冷。

黎祟心裡「咯噔」一聲，下意識地朝人輕輕笑了笑，對方什麼話也沒說，收回了目光重新逗弄著懷中的孩子，黎祟垂下了頭，安靜地退回了廚房。

不多一會兒，黑哲從房間出來，黎祟燒好最後一道菜，走到客廳，看著正在給小孩沖泡奶粉的男人，對方臉上的神情滿是認真，嚴謹的態度就像是在做什麼科研一樣。

「黑先生，孔先生，許先生，午飯已經做好了，可以吃了。」

許臣聽見聲音抬起頭看著他，對方就這麼站在客廳中間，身上還穿著做菜用的圍裙，看著他們的眼神隱隱帶著期待。

許臣看著孔森，又看著正在沖泡奶粉的男人。

黑哲沒有說話，直到將蓋子合上，試了試溫度，確定不燙之後才從孔森手中將孩子抱過來，然後開始投喂。

「阿森，你和小臣去吃吧。」

「好。」男人都發話了，孔森點了點頭，和許臣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在經過黎祟身邊的時候，孔森突然停下了腳步，轉身看著他，黎祟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孔森看著他揚了揚唇角，語氣里透著漫不經心：「謝了，黎先生。」

「孔先生客氣了……」黎祟沒有抬頭看他，他似乎聽見男人極輕極輕的笑了一聲，身子微微僵硬了一瞬，等到兩人從他身邊離開後，他這才抬起頭。

客廳里的黑哲還在奶孩子，黎祟抬腳走了過去：「黑先生……我來喂寶寶吧，你先去吃……」

「不用。」黑哲頭也不抬的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