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吧。」司亮顧左右而言他，不輕言下定論：「沒有米糧還有些許魚肉可充饑入腹，還能再撐一段日子。」

這近兩個月來，按他刻意所放走表面上難以控制的逃難出去的幾批流民中辦以流言利用，以及因路程難以通信和與清澤對接消息之後故意延長了些時日，加之現在周圍百姓的狀況，想來其他郡縣得到的消息和行動也快了，只要再加一把火候。

他聲音也可謂輕，可依然被周圍一些飢餓的地痞流氓聽見了，其一上來就大呸一聲，指著司亮就大罵：「你這無能漢輩，面心皆如婦人！」

「說是來治理惠平，結果現在我們食不果腹，眼看就要餓死，還在那扯什麼皮。我看果真如傳言更甚上天所說，『萬水為君』，『其耀為王』！你也只不過堪為餘波溪流，只配為屈人玩物供人驅使，方才對得起你那樣貌！」

「你說什麼，簡直放肆！」薛蔚之刷得一下抽出刀來，郡尉較慢一步可也滿臉憤青之色，此人連連侮辱大罵當今陛下已是犯了死罪，更不用說其言天倫，眼看就要將其斬於刀下，司亮卻叫了停。

「等等！他知我身份還能說出此番話來就是抱著必死的心，而且我看此人言辭鑿鑿，口吐言詞也不是未識字的地痞流氓，可能是有人竄說的，還需細細詢問才是。」他上前抓住了他們兩位的臂膀，鳳眸漆黑微眯得望著流氓地痞。

所謂天言，他是知曉的。

起初他到因秘密出巡代為化名，除了該知情的人其他人一概不知他的真實身份，隨後他在勘察時聽有人飢餓用魚充饑，結果一剖魚肚裡有其言「萬水為君」，「其耀為王」的字樣。

連在一起細想開來不就是十三殿下蕭澤輝？！眾人大驚失色，直言其為上天旨意。

頓時就立刻有言蕭澤輝才是為君主，甚至有傳言開來當朝宰相清澤才是那個要謀反的，古人對天命深信不疑，因此「反清」言論倒也愈加擴大。

司亮作為一個穿越重生過來的人自然是不信的，這情節太像天朝課本里某王起義的理由了好嗎？

他也總算知道當初太後殿下到底是在等待什麼了，她對清澤日益壯大的勢力不滿可又沒把握一定贏下，因此就藉機乘這次天災利用天命輿論好進行順利對清澤進行詆毀聚集反抗。

可太後真的有算命之術？司亮不信，那她何以如此算得准這次天災所發生的地點，這恐怕不是她一個人能決定推動的。

想想地理位置，想想周邊郡縣官員，再想想受益人，其實也不難猜出其中參與的人有誰。

無非瞅著最高位置的司徒家，霽王，還有貪圖富貴的官員，為了一己之私的一丘之貉，如果要想得再深遠一些，說不定韃靼也參與其中，畢竟內憂不停對他們更有利。

最重要的是他不信男主清澤沒有參與其中，那麼一個深謀遠慮的人，他怎麼可能不會利用呢？這個機會對他來說是改變身份的機會，難道對清澤來說就不是嗎？

他那樣一個懷有抱負背負責任的人定是要名正言順地得到皇位並為其家族正名，所以不會讓蕭家一點有關血脈與關係的人上去，更不會要求以退位的方式來實現目標，那不外乎會被後世稱權臣或佞臣了嗎？

更遑論，清澤驚艷才絕，明世通徹，他不明白朝代更替的倫常？怕一定是有更深的原由，期望到最後他能知道答案。

這樣的天論，蕭澤余卻是連根毛都算不上。因為是人都知道他的本性心性與身份，所以論蕭澤余才是真命天子的言論是沒有多少的。

——但也只是在那個固定原有印象之前。在他殺了太守救回了一些人之後，言論也稍有改許，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那麼愚蠢。

有些人人心容易善變，可有些人也會永遠對你展示忠誠，就看自己能不能看清並把握得住了。

別看司亮到這近倆月周圍人喊他稱謂，其實真正知道他身份的人並不多。

先前郡尉也只不過近他身輕聲喊了一句陛下，周圍除了些許士兵剩下的大多都是飢餓的流氓，此地痞能在聽到此稱謂後就能立刻說出大段的此番話來必定是有所準備的。

薛蔚之聽到司亮的話後，黑著臉看著地痞冷哼一聲：「請注意你的言辭。」

他插回刀鞘，對著周圍紅眼圍上來的襤褸流氓冷聲警告道：「陛下到這所做之事難道你們視而避之嗎，要不是陛下殺伐決斷斬了那太守，恐怕現在你們連活命的機會都沒有，哪能容你們在這叫囂放肆？」

那地痞流氓瞪眼冒著血絲道：「我們只知自己快要餓死！既然如此還不如就此先將你們抓了交於周郡贏取救援得以保命！」

「愚蠢至極！」薛蔚之再次露出刀鋒來：「你動一個試試，看看是我的刀快，還是你的手快。」

地痞流氓冷笑一聲：「哼，我們人多勢眾嘴又雜，你要殺便殺！」

「有種的，你先把我們全殺了，否則你動一下手『朝廷罔顧人命，為一己私慾擊殺平民』的流言就坐實了！到時候我想這位陛下的位子更加坐不穩，只會加速推翻暴政吧！」

「你！」薛蔚之一個咬牙顫聲，被司亮制止了：「蔚之，放下，我倒要看看他們能將我們怎麼辦。我們不能動手，難道他們就能動手了嗎？」

「除非他們能將我們的屍體都處理幹凈，否則殺了我們反而更加沒有好處，不僅得不到想要消息，沒有手令只會死的更快。這樣他們死的反而倒名正言順，不用我們出手反被誣衊了。」他意有所指。

薛蔚之喊了一聲陛下。

這些地痞流氓根本不用在意他們所說的，現在這種情況他們死了反倒是給城裡人省食了！只要留下一個領頭的就夠了！

司亮給了他和郡尉一個眼神，他們倆都是習武血性中人容易動刀兵，可有些時候一下解決並不是最好的方案。

「現在這種戰亂將起的狀況，我們不應該肆意殺害人命，這樣只會更加混亂不堪，最好的方法難道不是商量該如何一起活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