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在經過所謂大洗一番後的眾朝臣發現那個一直窩著的皇帝竟然一身朝服，一改先前頹廢的模樣精神可嘉得出現在了朝堂上，這幾日政事變動使得朝堂上的人變動了很多，各個正容亢色、憂心忡忡。

所有人都盤算著接下來走那一步才是能夠保全自己的最好方式，不管是為己還是為國，生死相連。

可他們一揉眼睛沒看錯，再揉揉眼睛，怎麼清相公竟允許「陛下」上朝了？這是已查清楚他是什麼身份了，還是真如先前得到的消息那樣清相公對陛下有意？

其實嚴格說到底在沒證據之前他們也並無膽子去當眾否認當朝天子的身份，不過有心眼的心裡都打了好幾個迴旋，畢竟這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三人成虎，眾口鑠金，更何況人言是非最多的宮牆內廷。

清澤跨進殿內的時候身形非常明顯得一頓，他大概也沒有想到他會在告白過後的隔日便親自站出了身，惹得眾人心中一跳，以為要出事，結果也是靜靜得面不改色得跨了進來。

清澤可能原以為自己只不過是說說而已，更沒想到自己不顧他養傷的要求硬是站在了大殿上，但他怎麼可能只做不行動呢？

俊容的樣貌幽深的褐瞳深深得望了他一眼，朝正經得朝司亮行了一禮一句話都不多說，隨後垂眸站在了左前方，引人矚目。

當然他眼神的變化也只有司亮看得見，這大殿上唯二可知的人有些怎得有些像偷情，他對心中驀然升起的想法有些想笑。

這是怎麼回事？眾人心裡打了個鼓，互相對視微微搖了搖頭，不過由清澤作了表率之後大多數人也都安分守己並不多言。

無心眼的已經暗地裡打了好幾個哈欠，心曰：這又將是一個宣布清相公政策的朝會，趕緊說完趕緊散了吧好回去睡個好覺，已是幾日不曾休息了。

再兩次「再拜稽首」之後，有心眼的就說重頭戲來了，他們用眼瞄著，見新提拔上來的宦官拿著敕旨上來宣讀了一番。

說得原本朝下渾渾噩噩的眾臣都豎起耳朵來聽。

旨意大意是說聽聞冀州等地連降豪雨，但見你們幾日都沒有商量個成效，先前憂心的十三殿下還曾來托告朕說被關的太後殿下曾讓附近的百姓都先搬離掉，然後再派熟悉的官員去救治。

但是朕知這不為妥當，所以連著幾日和清相公一些人商量了幾番，之前工部戶部已然先去了當地勘察，可這也還遠遠不夠。

要在民間尋善於治河修壩的能人，重金尋賞也可，只要不要讓百姓受苦，戶部的救災銀兩也要下發，有糧的開倉放糧，沒糧的要想辦法運過去，實施「節級轉運程」，還要開設養濟院，不要再一遍遍報上來了。

為了不讓你們底下一些人做小動作自然會派人去監視必要的有當斬的權利，還有朕為表誠心也要安排祭祀，最後還要按清相公提出的以水攻沙，築堤束水的思想多謀策謀策。

這樣洋洋灑灑得寫了一大片，司亮便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個清楚，順便還把它全都給了太後，十三郎以及清澤，當然這些他說的人其實一個也沒有跟他相談全是他自己的意思。

可他為什麼要這樣說？

就是故意將這些名頭大部分都加在清澤頭上罷了，省得一些有心思的人對他頗有微詞，煩不甚煩，而且有個清澤夾在中間過渡也好過一些。

至於加十三郎的原由。一來他的名聲比他好聽更有信任度，二來還能藉此扁了太後。那些話只過是他順耳聽來的，十三郎跟他關係並不親近怎麼可能會專門來對他說這些話，順便當眾裝下兄弟哥倆好在眾臣面前刷下好感，至於他們信不信就無所謂了。

他已經看見在新宦官念出來的時候，清澤那看他的小眼神也瞟了他好幾次，好看的眉頭也忽緊忽松，不知道在想什麼。

念完以後他明顯聽見底下大臣從竊竊私語到沸沸揚揚。

有言太後果然是深宮夫人雲雲，此事之後竟還要插手言語，到底不是看在十三殿下的面子上不該心軟，也有拍清澤馬屁的，還有說陛下這次竟是作了唯一一件好事，聽得司亮嘴角一抽。

小皇帝餘光望向清澤的方向想起昨天的事多少還是臊得慌，耳根有些泛紅，硬生生將目光投向大殿中央，眼眸波光瀲灧，丹唇微抿再眨眼之後之後便沉澱下來。

鳳眸中竟帶著一股攝人的堅定，讓即使有心思也時刻注意他的清澤內心一震，他總感覺有什麼事要發生。

殿內更多得討論著這次天災的問題的大臣們尚還未發覺這一變化。

「還有一事，需要告知眾卿，朕決定親自出往冀州！」

此話一出，大殿之上瞬間頓時寂靜萬分。

清澤猛地握緊袖中的拳頭。

他身形一動，拿著象笏上前道：「陛下……」

他還未說完，司亮卻頭次伸手打斷了他，他聲音清冷，帶著漠然又堅定的語氣：「清相公不必說了，昨日我們已經商量過，今日你更是看到朕的決心，按現在大興的局勢，非常之時當用非常之法，朕必須作出表率。」

「再說朕又不是前往戰場，可用之才雖寥寥，但也不至於連一點有能力的人都沒有了吧？」他的目光向底下每一個人的掃去，大多數面面相覷，也就司徒郜看著他眼中似有興趣盎然。

清澤現在這職位雖並不算上他知道的一些歷史上的權臣獨攬大權，但也幾乎算是獨樹一幟了。

散官品級單中書令以三省最高宰相職可參加政事堂議政的資格，再加上受命主持門下省事，往嚴重了說皇帝的起草詔欶、審議與傳達都可以把控在他手裡。——這還是以前的，現在應該就更不用說了。所以他也在賭，賭他自己的作為在他心理有多重要。

他這也是在側面告訴清澤，在場也只有清澤知道他下得這番旨意其實根本就不是他們商量好的，也因此可以側面告知他其實自己並不是一無所知，他會做到昨天與他告知的「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