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裳姐姐，我們這是去哪？」音書拿著個小包袱，有些猶豫。

這是她第一次一個人離開皇宮，去處不知，歸途也不知。

或許一輩子也不會回去了。

醉裳拉著音書的手，十三歲的女孩，手格外嬌嫩，像是羊脂玉一眼白皙光滑。她笑道：「你想去哪？只要你想，姐姐就帶你去。」

醉裳心裡暗罵自己一聲不要臉，其實她大了音書不知幾百歲了，勝在這一副好皮囊，騙得小姑娘春心萌動。

長風吹著綠草，帶著無盡的悠閑，這裡已經離了皇宮不知多遠，皇帝就算是想要把音書帶回來也沒機會了。

音書想了想，她聽過醉裳口中的江南，只可惜現在不是春季，見不到那一片芳菲滿地桃花瀲灧了。

但，還是想去。

「醉裳姐姐，我們去江南吧，去你信里說的那裡。」她想著可以和醉裳一起住在那裡，在有一日推門一看，滿院的春色飄飄蕩蕩。

「嗯。」

......

兩個月了，人族唯一的公主失蹤了兩個月，宮裡未敢聲張，只說是公主生病不願見人。只有和音書最親近的靈玉清楚，音書根本不是生病，是直接失蹤了。

一點痕跡都沒有。

春日悄然掉落，帶著片片桃花，帶著習習涼風，墜落人間，更是與江南撞個滿懷。

音書推開門扉，看著湖面上飄飄搖搖的花瓣和太陽的光輝照耀，帶著無盡悠長的瀲灧。

「醉裳姐姐，春天到了呢。」音書勾著醉裳的手，站在長廊里遠眺，入目皆是帶著粉的，沾上了春日的氣息。

醉裳將音書摟入懷中，肌膚相貼，相互傳遞著體溫，音書不喜歡穿厚衣服，醉裳是妖，不太能體會到人間冷暖。

她將自己身上的斗篷解下又親手給音書披上，帶著醉裳身上淺淺香氣，漸漸溫暖身體。

「想家嗎？」她看出小音書的眼裡還是在乎遠方，這個小女孩肯定不會安於現狀，她該去追求更多。

音書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拉著醉裳的手更加緊了。「醉裳姐姐，我都不知道我做的是否正確，但只要能和姐姐待在一起，我也滿足了。」

「醉裳姐姐，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的喜歡，是世人不容許的喜歡，是想要和你一生相伴的喜歡。」醉裳的手蜷縮起來，卻沒有鬆開音書的手。

最後，還是音書鬆開了。

「阿書，我也是，無論如何都喜歡你，想只有你在身邊，想讓你全部都只為了我。」

不知什麼時候，兩人已經無話不談，又或者是，音書對醉裳已經是無話不談了，最福祉的事，是否就是心上人與自己的心意相通？

繯瑜來找過醉裳，就在前幾日，連驚羽和阮辭都來勸過醉裳，只是最終都是以失敗告終。

清風劃過夏日的氣息，卷著落下的花飄散在長椅上，朱紅的長椅被打磨的光亮，雕刻著花鳥的圖案。

醉裳手拿一把團扇輕搖，繡的是雙生魅的白魅，月白色的長裙女子手捻著畫卷，容貌清秀。

「你已經是第四次來找我了，如果還是來勸我那就走吧。」醉裳一身碧綠的衣裙，頗有幾分超塵脫俗的模樣，她一直以來都只是月白色和玄色兩種衣裙，音書愛美，也愛給醉裳打扮，久而久之醉裳也不再說什麼，每日都任由著音書倒騰。

她或許都沒發現，自己變得越來越像個人了。

繯瑜眼中滿是不解，「阿裳，你為什麼非要這樣，這麼對這個女孩你就開心了？你到底是報玲瓏的仇還是解決自己的私心，或許你比我更清楚。」

明明醉裳，以前不是這樣的。

從宋婉婉出現再到玲瓏的離開和卑微的過世，這個女孩就這樣變了，冷血，無情。

「繯瑜，你還是這樣，你們都不理解我。」醉裳輕笑，眼中儘是無奈。

無所謂吧，反正理不理解已經不重要了，反正，她早就萬劫不復了。

繯瑜想要握住醉裳手，卻被躲開了，自己呆愣片刻，看著雕欄上精巧的花紋苦笑：「阿裳，我知道你的心情，也同意你的復仇，你若是衝進皇宮去一把火燒了皇宮我也不會說什麼，可為什麼復仇，偏偏要從一個毫無關係的女孩子身上來？」

「......」

醉裳沒有回答，看向湖面跳躍的一點波光，思緒紛繁。許久，她才微微張口：「繯瑜，你知道嗎，玲瓏在的時候，我能感受到人間冷暖，能知道什麼是喜歡，可這些都沒了，他們破壞了我的所愛，我就不可以以牙還牙嗎？」

「那現在呢？這個小姑娘沒讓你體會到什麼叫喜歡？沒讓你知道什麼是冷暖嗎？」你看看你啊，連玲瓏都不曾讓你變過你的衣裙，卻無意之間被這個小姑娘卸下了心防。

醉裳沒再說話，任繯瑜怎麼勸她也沒再說過一句話，只是看著自己的團扇發怔，再回過神來，繯瑜早已經走了許久。

「到底是什麼時候呢......」她喃喃自語：「小姑娘？不是小姑娘了，都快十四歲了。」

不知不覺的冬日悄然而至，音書換上了毛絨絨的衣裙，雪白的衣領帶著幾抹金色的線，像只高貴又憨厚的小狐狸。

「醉裳姐姐，快要新年了哦，我們要不要出去走走？」兩人在這裡待了快一年了，醉裳保護的太好，皇帝至今也沒得到關於音書的消息，他的寶貝女兒就這麼消失了。

甚至都不留一句話。

和音書相處的日子醉裳發現，音書性格很開朗，一點也不怕生，像只小兔子一樣愛蹦蹦跳跳，在她身邊待久了，連醉裳都差點以為自己是個人。

只是雙生魅，既沒心，亦無情。

醉裳握住音書的手，猛然間才發現這個女孩手已經變得細長，樣子也越發好看，越來越像那個人了......

宋婉婉當初名聲極好，可以說是名揚四海的美人，只可惜美人薄命，但音書很好的繼承了宋婉婉的容貌，一顰一笑動人心弦。

「音書想去哪？」

「姐姐喜歡哪裡？」

「喜歡哪裡......」是啊，我喜歡哪裡？

我哪裡都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