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顫著手摸了一把臉，手上的鮮紅與溫熱刺進他的雙目，腦中頓時一瞬間的空白，尖叫一聲，雙腿一軟得摔到在地。

他不自覺得捂著嘴往後蹬，口鼻中皆是接踵而來刺鼻的鮮血的味道，可他依然大口大口的呼吸，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將逼迫到喉嚨口的凄厲似被人割破喉嚨般的尖叫給深深遏制住，又或許只是本能。

他眼睛睜大，眼角溢出了淚水，一樣的味道，一樣的顏色，那驀然刺進他腦海的記憶，讓他忍不住胷口與胃中翻江倒海，終是沒忍住手一撤吐得撕心裂肺，可除了僅剩的那點水混著凄苦的汁液就再也沒有吐出任何東西。

只有腦海里不斷重複的，瘦小的身影在朝那位絕美的女人奔過去，他好像凄喊著哀求著又迷茫著不明得叫了聲阿娘，可跨入殿中的那一剎那尖利的刀鋒依然決絕得劃開了她的脖頸，一如剛才噴涌而出的溫熱液體濺到他的臉上，模糊的眼中那道身影猝然倒在他的眼前明明依舊美得像朵盛開的山茶花，之後，可在他心裡卻覺得醜陋無比。

沒有人在死前還能是好看的，她是那麼自私，無論他怎麼叫喊都不肯停下手中的那把刀刃，在意識徹底消散之前尤在抽搐的身體和很快堆積將整個地毯都染成了暗紅色鮮血與現在是多麼的相似。

沒有什麼比接連倒在他身側卻還活著的人更可怕了。

他們抽搐得倒在地上，剛才那抹鮮血噴涌而出濺到他的臉上的宮婢捂著給動脈讓出路來的喉管，鮮血浸滿她的手掌然後從指縫中溢出，她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她一手捂著喉嚨發出破風箱一般的聲音，一邊用沾滿鮮血的手向他的方向伸手想要求救，可只走了一步便倒了下去，最後求生的意念是在榻上劃出五道鮮紅的指痕，之後在殿內留下的只有她身後暗紅與鮮紅交雜著的，崎嶇的痕跡，在詠唱著悲凄的歌調。

在她倒下去的那一刻，司亮看到了她眼中的自己，可他長的是什麼樣的？明明看清了自己的臉卻又根本記不清楚，只有周圍的嘶聲吶喊與掙扎求生的臉印在他的腦子裡。

D006及時出現：[宿主，我先將您的嗅覺屏蔽，視覺到觸及到嚴重的地方自動打上馬賽克。]

司亮飛快用力得抹了一把臉，即使鮮血沾染在他的睫毛上幾欲沉重得讓他睜不開眼。

「一地的馬賽克也並沒有緩解多少啊。」他輕微在腦海中輕輕苦笑嘆息一聲。

他撐著手臂從座位上站起來，沒成想兩股戰戰，雙腿真軟得都快戰立不住。

他順勢滑下到地，蹲下身在附近的奴婢的眼睛上一滑輕輕合上，隨後深吸一口氣撿起地上的一把刀來借力用力撐著站了起來。

「這種的道具我握過很多，真的橫刀也握過，可都沒有現在這一刻的真實，可怕的真實。生命之重果然是無法也不可估計的。」

他重新能活一次，又到底是為什麼呢，真的是因為他有這個殊榮嗎？反派的氣運他可不敢辯駁。

司亮語中的顫音讓D006產生微微疑惑又有些情緒不明，想要安慰又不知如何開口：[宿主……]

「沒事。」司亮回過神。

他握緊狠狠在朝服上擦過血跡後的刀柄，望著眼前的廝殺凄厲的一幕，眼眶漸漸發紅，牙齒用力咬破嘴唇，鮮血從裡面湧出，舐掉，痛楚能讓他清醒。

他收回艷紅的舌尖，他不能在這裡死掉，他怎麼能在這裡死掉？

他還要復仇，不管是為了前世枉死的自己還是現在幾乎被太後操控了前半生無法反抗的自己，更或者是為了他的生母越嬪，即使他恨她，但也絕不會讓她就那樣死的毫無價值與意義。

現在他什麼都沒有了，連身邊最後一個人都其他有心人的利用，那麼他還在意那麼多幹什麼呢？

D006適時提醒又有些擔憂：[宿主，入戲雖好，但也別忘了你現在的任務，回頭我給您安排個心理輔導。]它開始下載資料。

「沒關係，我知道我在做什麼。心理輔導的話，我倒覺得清澤更有用些。你回頭找時間尋點需要打馬賽克的圖和視頻訓練一下我應對這場面的適應能力。如果不克服，到後面只會自亂陣腳。」

[……]D006頓了一下，原來在宿主眼裡主角的功能比它大得多，叮得一聲飛快得應聲，就怕他拒絕似的。

隨後又模仿微微失落的語氣：[雖然我有些失落傷心，但是為了宿主能夠完成任務，我是絕對不會妨礙您的，絕對不是期待您和主角好上喔。]

媽的，「此地無銀三百兩。」司亮笑罵一聲。它倒是真會調節心情。

「主上！——」似有秦圓緊張驚懼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司亮身形微頓，沒有轉身。

呵，既然連你都跟在我身邊是擁有目的的，背叛了我離我而去，現在又何苦叫得彷彿我死去你會傷心難過呢？

「啊！狗皇帝也去死吧！你的不作為就是最大的作為！——」有蓬頭垢面赤紅雙目，殺紅眼的兵向他亂砍過來，華貴的朝服呲啦一下被劈開，司亮即使時刻保持鍛煉與警惕卻依舊沒有躲開憤怒的一擊，白皙的膚色上頓時出現一道刺眼的紅色。

驀地嘴角一熱，腥鹹的味道混合著鐵鏽味流到嘴裡，誰知是淚還是血，那樣的苦澀又辛辣。

刀劍利刃劃開皮肉的聲音非但沒有引起他的恐慌，反而激發出了他久違的存在體內的暴郁，他猝然一腳將士兵踢得後腿幾步，一下砍在了他的身上。

那士兵到死都不知道傀儡懦弱的小皇帝為何有這樣的力道。

司亮驀然回身，望向那抹紫色的身影，那是誰，誰又知道？

「誰叫你看不見我，為了追你還他媽得費點力氣和心思！」司亮腦海中一定，毫不猶豫的一刀朝清澤的方向揮了過去！

「清相公，小心背後！」有士兵在喊。

「主上！」秦圓掙扎著閉眼大喊。

「哧！——」鮮血肆意，噴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