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燁與程明二人商定之後，過了有一刻鐘左右，張燁喝空酒杯里的「梅花扣」，和程明道了別，與家僕一起往外走去。

「梅花扣」是改良過的青梅酒，入口酸酸甜甜，進了喉嚨才有微微辣味兒，酒勁兒則上來得更慢。然而因著這酒不澀口，所以不常喝的人很容易喝得急了或快了。

張燁方才自是沒有多喝的心情，只是心緒不寧之際喝得急了一些。雖說他還算有些酒量，但卻是個受點兒刺激就容易臉紅的體質。

這不，出了門被風一激，酒便上了臉。路燈昏黃的光照在他身上，臉頰的紅暈配著一雙清澈的眼，好似林中小鹿一般。

「小孩兒。」一聲低低的呼喚從黑暗中傳來，張燁停下邁出去的腳步，卻沒急著去找聲音的來源，而是往周圍有燈有人的地方掃了一圈兒。待確定了沒人注意到自己，張燁才對旁邊的家僕開了口。

「張卿，你在車裡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

「好。」

張燁吩咐完再次確定周圍沒什麼有心人，轉身不疾不徐的走入黑暗中。

「李大哥，你怎麼來了？」

「我來這附近辦些事，恰巧路過。」

黑暗中張燁看不清黑臉李的表情，聽聲音感覺對方興緻不高。

「出什麼事了嗎？」張燁關切的問。

「沒什麼，就是最近感覺到了些危險的風頭。見不到摸不著的，連老蘇都什麼也沒打聽出來，所以我親自出來探探。」

「若是有什麼我能幫到忙的……」

「不至於。」黑臉李不等張燁說完，便把話頭截住擺了擺手。

真心話被毫不客氣的打斷，張燁神色一暗，苦笑了一下。

「李大哥也覺得，我只會些小孩子的小打小鬧嗎？」

「小打小鬧？你管掉腦袋的事兒叫小打小鬧？」

此言一出，張燁臉上沒有欣慰之色，反而顯出一絲慌亂。

「李大哥，你都知道了？」

「慌什麼?不是所有人都有你李大哥這般神通廣大的消息網的。再說了，我摸出你的底細對你也是件好事兒。你要是有什麼沒做全乎兒的，我還能讓老蘇他們幫你圓一圓，遮一遮。」

「不過不是我說你。你們這些小孩兒啊，仗著自己喝過幾年洋墨水兒，就敢與這幫老狐狸，洋賊偷周旋，也真是瘋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痴兒。」黑臉李無奈一笑，抬手摸了摸張燁的發心。

「剛才與你道別的那個，就是和你做交接的？」

「搞地下的？」

「你也不用回答我，我知道答案。」

「小孩兒，就此別過吧，莫讓手下人等太久。」

這邊黑臉李下了逐客令，那邊張燁低著頭，悶聲不吭，也不挪窩兒。

「還有事嗎？」

「李大哥，無論如何，即使發生什麼告訴我也無用的大事，也希望你能給我知情的權利。」

黑臉李沉默片刻，回了聲「好」。

「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你說。」

「雖然我還年輕，但畢竟家裡是做買賣的，接觸的人也是又多又雜。佔山為王的好漢我不是沒見過，可李大哥你和他們不太一樣。能告訴我你以前是做什麼的嗎？」

「當兵的。」

「什麼兵？」

「反正不是什麼好兵。」

張燁頓了頓，見黑臉李不打算回答，便換了個問題。

「黑臉李是道上兄弟起的諢名，那李大哥的本名是什麼?」

「李盛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