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揚的腿沒廢，只是現在他動不了，看到聶延津俊朗身影出現在病房門口時，他一手抓握住病床護欄，後槽牙快咬出了血。

聶延津笑了，一絲貶低的不屑和傲慢。笑意收起後，平靜之下只剩冷漠。

「我帶了阿言的體檢報告，你想看看嗎？」

聶延津聲音輕朗，用愉悅的溫柔念牧言的名字，讓人一聽，就親昵得抓人耳膜。江承揚的目光生出恨來，這麼多年，有誰敢把牧言的名字念得這麼親密。

聶延津眼中嗤笑，江承揚的眼睛因為憤怒燃滿血腥，可他輕易的被聶延津弄進醫院，現在只能做出這副令人發笑的小丑表情。

「算了，」聶延津動手將兩頁薄薄的體檢報告單撕碎，扔到最近的垃圾桶里。「相信你也不在意。」

「我是來提醒你，如果你再讓阿言滿身是傷，我會讓你吃點苦頭。」聶延津的目光落在江承揚打了石膏的腿上。繼續說道：「這是第一次。」

「他是我的！」

活成腌臢廢物的東西，沒有一丁點兒資本，連宣示主權都顯得滑稽可笑，聶延津用看自己鞋底淤泥的目光看著他。

「你的又怎麼樣？我看上了，就會跟你搶。」

聶延津從小不喜歡別人用過的東西，他喜歡幹幹凈凈獨一無二的，無論是朋友還是物品，一旦發覺一樣東西有被人觸摸過的痕跡或者氣味，他就馬上丟掉。

牧言是個奇異的例外，他有一張具有欺騙性的皮囊，他的身體言語思維行動，都鐫刻著江承揚的標記。但他還是想要他。

氣味又如何，痕跡又如何，那小傢伙的脾氣那麼倔強，那麼鋒利，就算是一顆內里渾濁的瑪瑙，他也要。

江承揚腦子裡，一直以來的不安終於爆發，他突然惶恐得細密痙攣起來，抓握住護欄的手背都因為這股錐心的恐慌而寒冷僵硬。

有人要跟他搶他擁有了七年的牧言，他好像連抓住牧言手指的能力都沒有。

聶延津留給他一個嘲諷的笑，走了。江承揚僵硬在病床上死死的盯著門口呆坐了十幾個小時。

有人要跟他搶牧言了，怎麼會呢？那個呆里獃氣的小東西，一直都是自己的呀，誰能搶走？他敢跟誰走？

江承揚混亂的腦子裡閃過這幾天牧言沮喪的臉，又閃過牧言絨暖的笑，一想到牧言的好心情都是因為聶延津，他的恐慌就更深了一層。

聶延津能強硬霸道的幫助他追回工資，聶延津能帶他去那樣的地方吃好吃的。聶延津可以稍微動動嘴皮，就能給他安排別人夢寐以求的實習單位。

他呢？

江承揚腦中一條冰冷鐵鞭抽下來，他看著那個裝著牧言體檢碎片的垃圾桶，掙扎著從床上摔下去，爬到了垃圾桶邊。

他將牧言的體檢報告碎片全部找出來，一點一點重新拼湊。

他呢？

他會一時暴怒給牧言留下一身斑駁的淤青和疼痛，他會全憑喜好的整治牧言，他曾想掐上牧言纖細的脖頸，他會把他踢到地上威脅逼迫他跪著跟他解釋。他會大吼大叫，他會拳腳相加，他會惡語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