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葛詩涵從那些桌子上轉了一圈回來時，口袋裡多了兩顆糖，手裡還多了一塊麵包，是那種用透明的包裝袋裝著的麵包，她拿在手裡，喜滋滋的還在江叔叔的面前炫耀了一番。

她把手裡的袋子放到桌子上，就顛兒顛地跑到後台找自己媽媽去了，炫耀似的舉起手裡的麵包，她說：「媽媽，你看。」

「誰給的？」她媽媽問。

「台下的哥哥給的。」她說，「裡面有兩片，我要給一楠一片。」

「行。」台上鑼鼓聲響，開演了，「詩涵，你自己搬個板凳，坐在旁邊聽著。」

「好。」葛詩涵乖乖巧巧的從後面搬了個板凳過來坐著，旁邊還蹲著一票國小徒，葛詩涵就剝著糖邊吃邊聽著，她喜歡聽戲，也許是自家老媽熏陶的吧，反正她總是能聽的津津有味。

以前江叔叔還調侃地說：「小詩涵啊。聽的懂麼？」

小小的葛詩涵還一本正經的點著腦袋說自己聽的懂呢，她就像個老太太一樣，有時候還會跟著搖頭晃腦，口齒不清的哼上幾句。江叔叔見著了，總會若有所思的望著她，隨後又帶著笑意的走到旁邊，雙手環抱於胸前跟她一塊認真聽著。

那些戲，唱了又唱，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韻味，怎麼也聽不膩。

葛詩涵聽著戲，想著譚一楠，她想等哪一天，媽媽有了空，就把譚一楠也帶過來玩，他還沒有來過這裡呢。葛詩涵想，她要帶譚一楠到園子後面的桃樹下摘果子，還要帶著他一塊爬上園子的圍牆，從那裡看外面的老街道，可好看了。

唔，園子里的桃子什麼時候結果呢？她舔了舔唇，身後站在著的一個小哥哥用手輕輕的拍了她一下，葛詩涵回頭看，就見那人手裡藏了一個核桃，他彎著眼，笑看著葛詩涵。

「你吃嗎？」小哥哥問。

「嗯。」葛詩涵點著腦袋，她揚起大大的笑容，她說：「三哥你真好。」這個人叫周奇，是江叔叔的徒弟，排行老三，大家都叫他三哥，連帶著葛詩涵也跟著一塊叫。

核桃打開後，核肉葛詩涵吃了一小塊，剩下的都給其他的學徒一人分了一點吃了，葛詩涵也從口袋裡掏出了一些糖果，琉璃紙包著的小小的糖果，稍微有一點點的光照在上面，便好看的不得了。

她每個人分了一個，口袋裡還有一個巧克力，挺大的一塊，是下面聽戲的人給她的。葛詩涵先給每個人分了一些，剩下的一小塊放在嘴裡含著，很快便消失在口腔里，只留下點點的苦味。

江叔叔有個女兒，叫江墨是葛詩涵媽媽的徒弟。葛詩涵記得，每一次只要江墨來家裡，所有的好東西都會先給江墨吃，就連好不容易爸爸弄了紅燒肉吃，也都是她先吃了，葛詩涵才能吃。

她其實挺不喜歡江墨的，因為她總是會搶走葛詩涵的東西，就比如那好不容易才吃到的紅燒肉。直到她發現，每一次她去江叔叔家，或者別的人來自己家的時候，也是這樣，比如葛詩涵去江叔叔家，江叔叔會拿好多好多的零食，江墨就只能在旁邊看著。

她去別人家裡做客也是這樣，那些人跟她一樣可憐後，她也就釋然了，反正在家裡都是可憐人，大家都一樣。

直到她大一些了她才明白，原來這些叫做規矩，是每一個人都得遵守的規矩。就像是，你必須先給別人吃，你自己最後吃，就像是，進門前先敲門一樣。

葛詩涵的媽媽說：「這是規矩，是互相尊重。」

等到葛詩涵繼續追問下去的時候，葛詩涵的媽媽卻摸著她的腦袋說：「等你成為了習慣，就自然會懂了。」

可現在葛詩涵成了習慣，卻還是沒懂。

一齣戲下來，台下叫好聲陣陣，葛詩涵也覺得好，她坐在小凳子上拍著手，拍的可用力了。她看著舞台，覺得那上面閃閃發光，像是有金子一樣，吸引著她的目光。

回家的時候已經夜深了，葛詩涵趴在自己媽媽的背上，臉頰貼著衣服，體溫暖暖的隔著衣服傳來，她雙手環抱著媽媽的腰，天空上掛滿了星星，星星圍著月亮，她凝視著那輪明亮的月亮，葛詩涵說：「媽媽，我以後也要學唱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