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啊！」贏二毛尖叫著從翟飛鸞的肩膀上倒翻了下去。

「有點出息好伐？」翟飛鸞被他逗笑了，你自己就是殭屍，竟然怕鬼，說出去不嫌丟僵臉嗎？

「誰怕了？」贏二毛兩隻手扒著翟飛鸞的肩膀上，只露出一雙眼睛。對著翟飛鸞翻了個白眼，拒不承認。然後，轉過頭就看到被他的叫聲吸引過來的鬼們。

「……啊啊啊啊！」尖牙都被嚇出來了。

「看起來你真的怕鬼。」翟飛鸞驚奇的說道，他以為贏二毛在開玩笑，轉過頭去找贏三白，「他這是……」

「他們太丑了。」 贏三白和贏二毛一樣的造型，兩隻長著長長黑指甲的小白手，扒著他的肩膀，露出一雙黑眼圈很重，眼珠紅紅的小眼睛。見翟飛鸞看他，挽尊的說了一句，就把頭默默的扭到了一邊。

他也害怕。

翟飛鸞不得不接受，兩隻千年殭屍比他這個普通人還要怕鬼這個事實了。

「阿王，他們是誰呀？」

「不知道啊，看著眼生。」

「也許是來找大師們幫忙的吧？看他們長得好像是有錢人。」

「那感情好，大師們生意好就能給我們燒香上供了，你死的太慘了的我都不敢看。」

「你死的不慘？照鏡子能把自己嚇哭。話說今天這土不好吃呀，不是公墓的土，陰氣不足，吃著不香。」

「我覺得也是，沒那味。」

「這土啊，你得細品，品品就有……」

和尚背後的一群妖魔鬼怪聽到有人，也紛紛抬頭往樓梯這邊看，尤其贏二毛一聲尖叫，把他們都招呼過來了。

一人手上抱著一個大海碗，一邊看還一邊不忘扒兩口。看到翟飛鸞和樓鳳鳴也是一點都不緊張，自如的交談著還聊起了今天的晚飯。

如果不是他們的情狀太過凄慘恐怖，這樣一群人捧著碗在門口空地上邊吃邊聊天的熱鬧，還會讓翟飛鸞找到點兒童時代的回憶。

黑色羽絨服上有更黑色的大片污漬，看著應該是血，腿有不自然的彎曲卻還好好地站著。臉上少了一半，一隻耳朵和眼睛都沒了，頭上缺了一部分，有白生生的東西露出來……

白色的骨頭茬子從胸腹出來，身上穿著白色的襯衫，軍綠色的褲子上都是血，腳上的膠靴只有半隻，後腳後跟沒有肉只有骨頭。面上七竅流血，整個軀體和四肢都是怪異的樣子，就像是摔碎了拼接在一起的……

渾身濕漉漉的好像還在往下淌著水，脖子和身體呈九十度夾角，嘴歪眼斜的披著個白色的布……

年紀很大的老人，破爛的衣服花白的頭髮皺紋堆累的皮膚，粗糙黝黑布滿老繭的手，身上掛著一層的白色的冰霜……

面色和頭髮一樣青紫的青年，脖子上掛著金鏈子，胸口插著一把刀……

他們都是鬼，慘死的鬼，而且保持著死前的狀態。

翟飛鸞皺眉，特意保持這副樣子的目的，是為了嚇人嗎？可是普通人根本看不到鬼魂，從這些鬼的神態上也可以看出，他們並不兇惡。

相反，這裡的十幾個鬼魂，身上似乎都有著若有若無的金色功德金光。

「阿彌陀佛！兩位施主，你們深夜到此，請問是有什麼事嗎？」在翟飛鸞打量那些鬼魂的時候，最先發現他們的白胖和尚問道。

有了後面的一群醜陋的鬼魂當背景板，將白胖的和尚映襯的好看了不少。

雙掌合十的詢問他們的來意，倒是有幾分得道高僧的意思。

就是年紀有些太小了，看著不過二十歲左右。一雙八字眉粗粗短短的，說話的時候會動有些滑稽。眉毛下面的眼睛很小，被滿臉的胖肉擠壓的，只看得到一點點黑眼仁，很亮卻不顯得精神，而更像是賊光。

樓鳳鳴看了他的頭頂一眼，「你這戒疤挺有意思。」翟飛鸞不明所以，也跟著看對方的頭頂，沒看出來什麼。

幹脆直接問：「他的戒疤怎麼了？」

「這幾十年很少有人燒戒疤，就算燒也不會燒十個。」

戒疤是宋之後元興起，到了上世紀八十年代就被明文規定廢除了。而且，燒戒疤持戒不同，燒一二三六九，十二幾種，十二點表示受戒律中最高的菩薩戒，沒聽說過燒十個的。

「……阿彌陀佛，年少輕狂，都是年少輕狂。」和尚臉上有些尷尬。「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你的皈依證呢？取出來我看看。」樓鳳鳴對著他伸手道。

「這個……這個……」和尚吞吞吐吐的額頭見汗，大晚上過來不問主人就往裡進十有八九不是好事，他原本就覺得來者不善，現在樓鳳鳴直接問他要皈依證，正好印證了他的猜測。

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顯然對方是來找麻煩的，就是不知道是哪路的神仙。

還想著裝不知道套一套對方的話，看是同行來盤道踢館要好處，還是得罪了誰來尋仇的？不會是官面上的，官方的人做事不是這樣的路數。

和尚小眼睛看著翟飛鸞和樓鳳鳴，鼻子抽了抽，突然就臉色變了。

味道不對！

「老闆！禍頭子上門了！」胖和尚轉身就跑，步履輕盈動作迅速，肥胖的身體一點都沒有給他的奔跑帶來影響。

他身後那些捧著碗吃土的鬼傻眼了。

禍頭子二號翟飛鸞看看禍頭子一號樓鳳鳴，用眼神詢問：咱們怎麼辦？

「讓灰豆出來，把這些鬼都抓了，問問什麼情況。」樓鳳鳴道，「我們跟著那個和尚，去找他們老闆。」

「好！」翟飛鸞答應一聲，把胸口的灰色卡通小狼玩偶取下來，「灰豆，出來幹活了！」

「母親大人！」

灰豆幻化為孩童模樣，單膝跪地的出現。

「把他們看好別跑了，問問情況等我們出來。」

「遵命！」

一板一眼的好像是僕從聽命主人，翟飛鸞不太喜歡，他皺了皺眉想著等事情結束，也問問樓鳳鳴能不能不讓灰豆這樣。

他心裡已經把灰豆當做小孩兒子看待，小孩子就該有小孩子的樣子。這樣懂不懂就單膝下跪喊遵命的，莫名的羞恥。

要是能把母親大人的稱呼也換一換就更好了。

灰豆留下收拾鬼魂，翟飛鸞和樓鳳鳴追著胖和尚到了裡間的房門前。

兩扇門的半敞著，就等著他們進去。

……這裡的人是不是都沒有隨手鎖門的習慣？

推門進去，裡面是個挺大的房間，頭頂上的大吊燈開著，將房間里照的亮堂堂的，旁邊牆壁上還裝著兩個大燈，屋內的光線好的出奇。

好到能看到辦公桌後面，經受中年脫髮危機的男人額頭上的痦子，還有房間另外一邊的陣法和法壇，以及法台上的香爐蠟燭硃砂黃紙紙錢……

「是你！」梁雅雅果然在這，她一眼看到翟飛鸞和樓鳳鳴，驚的踩著高跟鞋跳上了沙發，「你們還敢從我夢裡追出來！黃老闆，就是他們在夢裡欺負我的！還有那個漂亮弟弟肩膀上的小人，他打我的鼻子！」

翟飛鸞：「……」這麼一位驚慌失措下都還記得誇他的女士，也是個很妙人。

算你有眼光，樓鳳鳴看向梁女士的眼神都柔和了。

「啊！」妙人梁女士卻完全沒理解他眼神的意思，反而被他冷著臉的這一眼，看的一哆嗦。

房間里除了剛見過的和尚，還有三個人。一個瘦高的道士，一個穿著黃色馬甲的中年男人，還有就是辦公桌後面坐著的地中海痦子男——黃老闆。

翟飛鸞很清楚的從樓鳳鳴的神情里，印證了他進門後的直覺是對的。

這裡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那他就放心了。翟飛鸞換了個放鬆的姿勢，等著看黃老闆的反應。

「老闆，那個漂亮的看不出來，但他肩膀上的兩個和冷著臉的這傢伙都很厲害。」和尚躲在馬甲男後面，轉頭對黃老闆道，「你把身份證還給我，咱們還是分行禮散夥吧，肯定打不過的。」

「你他媽夠了胖通，分行禮個屁，你當自己是豬八戒呢？」瘦道士手上拿著一把桃木劍，沖著胖和尚的屁股就是一記千年殺。

「艹！大師兄你別鬧！現在是危機時刻，懂不懂？」

「胖通，瘦仙，你們兩就不能消停一會兒嗎？」黃老闆對這兩也是無奈，好脾氣的擺擺手說道，「一邊坐著，我跟這兩聊聊。」

他轉向樓鳳鳴：「這位帥小夥子，你們怎麼上來的？」

「推門上來了。」見樓鳳鳴又開始營業狀態，翟飛鸞代為回答。

黃老闆點點頭，看向瘦道士，「瘦仙，你又沒鎖門。」

瘦仙聳了聳肩：「對不起老闆，都怪我對人心太信任了！」

翟飛鸞：「……」

「嗬！」樓鳳鳴捏拳頭就要動手。

「別生氣別生氣，小孩子不會說話，兩位看起來就不是壞人。」黃老闆眯著眼睛笑著安撫他們道，「小夥子，你們這麼晚了過來，是有事啊？」

「有事。」翟飛鸞點頭。

「哦，什麼事啊？」黃老闆明知故問道。

「什麼事你不是知道了嗎？」

「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呢？什麼事你得說呀，你不說我是不會知道的，對不對？你看是不是這個道理，他是……」

「哈啊！」翟飛鸞忍不住打了個小小的哈欠，他被黃老闆念得有點犯困。

樓鳳鳴聽到他的哈欠聲頓了一下，看到他的眼底有些青黑就是一皺眉，又看向還在喋喋不休的黃老闆，不耐煩的說了句：「廢話真多！」

接著直接動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