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的時候，大家都坐在一張桌子山吃飯，我們小輩挨著坐，我端著飯碗，盡量離他們遠一點，他們一邊吵鬧一邊喝酒，輪番客客氣氣地敬酒，到最後吵著鬧著要喝光。

「小川現在有工作嗎？」我二姨又吵起來了，「你表姐現在在大城市，高級管理，你之前是不是做老師的，啊——對，被辭退了，我忘了。」

故意針對我的，她說這種話的時候我媽從來不會生氣，她覺得他們說得對，我就是不爭氣，而且卑微。

說真的我不怪她，我理解她，她沒辦法愛我。

我笑笑：「是啊，還沒工作呢。」

「我告訴你，跟男人好沒什麼好結果。」表姐說，「你知道艾滋病吧，跟男人好都得病。」

這種東西是高級主管？我沒說話，嚼著嘴裡的肉，等我回過神才發現我的視野隨著他們一人一句開始扭曲變形，我看見表姐被我開膛破肚，躺在餐桌上，我的碟子里放著一塊血淋淋的肉。

這個場景我見過，在書店遇見那個女人的時候，她一次又一次隨便觸碰我，帶著諂媚的笑容的時候，我也見過那個女人開膛破肚的情景，然後就聽見了易生非的聲音。

——你想要吃了她嗎？

我倒吸一口氣，嘭地起身跑進衛生間，我其實沒吃什麼，從昨天回到家到現在，這是我的第一頓飯，吐了一會就沒東西了，可我還是覺得噁心，想要把胃都吐出來。

我直接折回卧室，沒再出去過，他們好像在外面說什麼，可是我已經喪失了聽力。

吐得脫力之後我就困了，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裡一個人穿著我國中時候的校服，我記得他，他是最先開始欺負我的人，因為開學那天他想和我說話，但是被我躲開了。

他可能一直都不知道，我因為父親家暴的原因，特別害怕和別人接觸。

我被他打了不止一次，我丟失的所有東西全都是他搶走的，打翻的便當，掉到水池裡的作業本。當時老師是知道的，但是他害怕自己的班級出事，沒有選擇幫我。

直到有一天，我從便利店買了一把摺疊小刀。

他站在我面前，忽然朝我舉起了手，他的手上有一個血窟窿，特別大，黑色的血不斷地湧出來。

「嘭！」窗外爆竹炸響，我被驚了起來，一側頭，看見一隻手突然扒上我家的窗戶，窗戶上露出那個人熟悉的，帶著微笑的臉。

他敲了敲窗戶，用嘴型說：「給我打開。」

我趕緊打開窗戶把他拉進來，他的手上因為爬牆都劃出了傷痕，我悄悄接了水給他洗手，我沒想到他會來的這麼快。

「想我了嗎？」他趴在我耳邊。

「你小點聲。」

「沒事，外邊的煙花會響一晚上的，聽不見。」他擦幹手，還好並沒有流血，他抬手碰了碰我的眼睛，「哭過？」

我搖搖頭：「做噩夢了，沒有安眠藥，又沒有你。」

他像安撫小動物一樣摸我的頭：「才分開一天多，會說情話了。」

「我說過什麼你還記得吧。」他咬了一下我的耳朵，手順著我的後背往我的褲子里伸，「想不想要我？這裡，想沒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