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那個房子的故事讓我很在意，以至於當晚我就做了夢，夢裡一個看不清相貌的小男孩站在那個房子的中央，從喉嚨里發出嘶啞的笑聲。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一個電話吵醒的，很少有人給我打電話，我猶豫了一會拿起手機，是一個陌生號碼。

「喂？」

「紀川，我們談一談。」

聽到聲音我的手一抖，手機差點掉到地上：「李捷安？你怎麼會知道我的電話！」

「我去向你媽要來的，我要是不提起你，阿姨都以為你死在外邊了。」

「你去找她了？你瘋了嗎？」我用手按住我的臉，控制住我猙獰的表情，「我們已經結束了，你何苦費心找我。當初是你跟我分手的，你為了名譽，為了不讓我這樣的人耽誤你，把自己撇的清清白白，你現在又要幹什麼。」

「那個時候我們都有苦衷，我是真的想跟你道歉。你也知道，當時揭發你的事的，是程圓不是我。」李捷安說，「你見我一面，不然我還要找你的，還會去你家，你總不能一直不回去吧。」

我的手捏著手機，嘴裡一股血味，才反應過來已經把嘴唇咬破了。

「你說在哪見面。」

「等一會我會發到你手機上的，我們也不能總這樣，給一個原諒我的機會。」他剛說完，我毫不留情地掛斷了電話。

我和李捷安是在大學認識的，大學讓我第一次體會到了正常的快樂，誰也不認識我，誰也沒聽過我的醜聞，我因為性格溫和，與班裡的同學室友相處的也非常好，我以為這會是一個新的開始。

班裡聚會，我一不小心說漏嘴了，偏偏讓李捷安知道我喜歡男人，那之後他就經常來找我。李捷安說不上是我喜歡的類型，他很傲慢，剛愎自用。可是他一直在我身邊照顧我，大三的時候我們在一起了，不過因為準備考研和實習，並沒有特別親密的時間。

之後逐漸流傳出我是同性戀的傳聞，我身邊的幾個朋友很快都不找我了，我回寢室也沒有人說話，傳聞越鬧越大，無論我在哪總有人在我身後指指點點。

很長一段時間，我耳鳴，總是能聽見窸窸窣窣小聲議論的聲音，和每個人對視的時候，感覺他們都在瞪我，我快瘋了去找李捷安，李捷安卻只是讓我忍一忍，說畢業了就好了。

研究所期間，有老師介紹我去當新生的導員，事情就是在那個事件暴露的，當上老師沒多長時間，我被人舉報了。

有人到校長哪裡舉報我對學生屢次進行性騷擾，性騷擾的對象就是李捷安。

我們站在一間辦公室里對峙，他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說。

我都不知道那段時間是怎麼過來的，全學校的人都在罵我，所有私下裡的議論全都被搬上檯面，變成指名道姓的辱罵。我的辦公桌被潑了油漆，桌上的東西全部被打翻，無論怎麼收拾，只要離開一會就是一片狼藉。

我聽的最多的話就是

——你怎麼不去死呢？

要和李捷安見面的事，我想了想還是和易生非說了，易生非難得地皺了皺眉，沉默了一會說：「不能不去？」

「我不去他還要去我家。」我嘆了口氣，「我媽——我跟你說過我父親，血緣上的，他們並沒有結婚。那個男人曾經對她家暴，但是她因為害怕，一直都沒有說出來，等到她決定報警的時候，由於沒有足夠的證據，僅僅拘留幾十天就放出來了，那之後她的精神就不太好，陰晴不定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

「現在想起來，那個男人沒有得到應有的報應，應該是壓死她的最後一棵稻草。」

易生非若有所思，我們坐在酒吧，音樂聲特別吵，所以他離我也特別的近，遠看就像是我坐在他的腿上，他靠著我在我耳邊說：「那你就留她一個人在家，自己跑出來？」

我笑：「她又不愛我，只會覺得我是一個累贅，而且我會讓她想起那個男人，我不走，可能早晚有一天會被我媽弄死。」

易生非一手勾住我的脖子，在我的嘴唇上吻了一下：「你去見那個人，我陪你去。」

他的表情並沒有一點憐憫，或者覺得我可悲，在他眼裡我就應該是這樣的，擁有極度墮落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