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垚身後的影子在瞬時愣住，缺月也是長久沒說出話來。

眼前的屍體雖然在背光處，但是依稀可以辨認出來身上的野外生存裝備，腰間還系著登山繩，這樣的裝束，路垚他們之前只見過陸占林和韓婉婉。

真是讓人頭皮發麻，如果真是她，那麼剩下的陳默……

路垚正蹲下來仔細查看屍體，皺著眉捂住鼻子，半晌，回頭問了缺月一個看似很傻的問題。

「這個……到底是不是韓婉婉？」

缺月抬了一下眉，大半夜的，跟他們同處一個位面，這女性屍體除了韓婉婉又可能是誰？

但是，等一下——

路垚盯著那張已經腐爛嚴重的臉，眯起了眼睛：「如果咱們這裡的時間流動是按照正常速度的話，得死多少天才能腐爛成這副模樣啊。」

沒錯，他們從白天看見韓婉婉到現在為止，也不過才過去了幾個小時，即便是回頭就遇害，怎麼可能會腐爛到發臭呢？

況且韓婉婉已經知道了系統的厲害，總不會傻不拉幾地再半夜跑出來瞎溜達吧？如果不是半夜出來溜達，這一身齊齊整整的裝備是怎麼回事，韓婉婉到晚上臨睡前應該會換睡裙。

那張臉根本辨識不清楚，但路垚從屍體的右邊口袋裡找到了一張卡片。

是韓婉婉的ID卡，上面可以清晰地辨認出姓名和照片。

「奇怪，這張卡片上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血漬？」

路垚反覆在屍體上比了比，明明是放在口袋最內層的卡片，此時上頭卻沾了許多噴濺狀的血液，明顯不符合常理。

他將卡片在褲腿上隨意擦了擦，放進自己的口袋。

缺月：……

「怎麼了？」路垚挑挑眉。

缺月搖了搖頭，表示不是很想再靠近他。

【11085號……沙沙……任務更新，任務人數更新為4人，沙沙……確認死亡2名，任務時間更新為24小時，任務進度為66%，請再接再厲，沙沙……】

路垚剛剛心中的疑慮很快被系統打了臉，他皺起眉，什麼意思？這麼快就給孟宛詩和韓婉婉下了死刑宣告？

而且今天晚上的系統也有些不對勁，怎麼播報時斷時續的，感情這裡是山區所以信號不太好？

「說實話，我也還是不太願意相信她們倆死了。」

缺月的話讓路垚轉過頭來。後者聳了聳肩膀，順其自然吧，他並不是一個特別擅長靠團隊合作來完成任務的人，但還是希望在任務過程中的隊友傷亡可以盡量減到最輕。

這個系統，已經殺了太多的人，他不能再讓它這麼胡作非為下去。

「她也被詛咒標記了，我能夠聞得出來，而且比剛才的味道更強烈。」

莊主夫人的頭髮話了，剛才她就是循著這具屍體身上的詛咒氣味尋找到這裡的。

說著，她還抬頭望向天空，缺月和路垚也跟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今晚的月亮，已經不似昨晚還是風清月朗，蒙上了一層紅色的雲紗，看上去像是被血污沾染了。

路垚的第六感告訴他，這個浣劍山莊已經逐漸顯露出了真實的模樣。

——

「所以說，天亮之後，你就無法在這裡自由活動了？」

在回去的路上，路垚詢問著一蹦一跳的頭顱，他想知道為什麼白天看不到莊主夫人的存在。

頭索性轉過來後退著往回蹦：「是的，我無法出現在太陽光下。」

「那平時都是藏在什麼地方的呢？看上去這個浣劍山莊光線很足吧。」

路垚還以為莊主夫人會跟莊主一樣藏在山莊里，但是思來想去也沒考慮出個合適的地方。

「在一處山洞，天亮之前我就得回去，身體已經在那裡等我會和了。」屍鬼彷彿並沒覺得自己的生存方式有多麼與眾不同，好像她的頭和身體本來就應該是分開的。

缺月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果然是瀑布後面的那處山洞。

路垚他們跟屍鬼姑娘在一處分岔路口分別了，另一頭通往的就是浣劍池。

回到廂房，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而外邊的那些練武者也在一瞬間消失了。

「我真懷疑，這個世界不是真實的。」

路垚聽見缺月趴在窗口說出的話，嗤笑一聲：「當然不是真實的，你知道真實世界是什麼樣子嗎？」

「不知道，呆在這裡，我已經越來越不知道真實是什麼了——不過好像不知道也無所謂。」缺月轉過頭來。

他是高高在上的執行官，如果不作死，就體會不到任務位面的殘酷。

死亡，在從前的缺月眼裡看來並不算什麼大事，甚至他已經習慣了，可當朝夕相處的夥伴死得如此突然，他總覺得彷彿有人從自己的世界裡奪走了什麼。

他害怕血，害怕黑暗，害怕鬼，又怎麼可能不害怕死亡呢？

路垚看著他，事實上，進入系統以來，他也一直在被系統內的負面情緒影響著，但他有必須要完成的事情。

他扯開嘴角粲然一笑：「也許我們身處的一切，都只是這個系統自身壞心情的產物，估摸著哪一天它的心情變好，咱們經歷的事情也會美好很多。」

缺月的面具消失不見，15036的那張臉擺出如此惆悵的表情還真讓人覺得違和感滿滿。

「真實的世界比這裡美好多了，有遊樂場，有香樟樹，有孩子的歡笑，有持續不斷的焰火……」

路垚說著說著，表情卻也凝滯起來，他彷彿看見自己手裡牽著一個小女孩，小女孩在對著自己笑。

缺月聽他所說的，眼神逐漸變得迷茫起來，系統內他所能認知到的範圍並不包括這些，他甚至不知道遊樂場是什麼。

「就是有很大摩天輪的地方，還有旋轉木馬，旋轉茶杯，我個人最喜歡的部分是暗河漂流。」

可惜路垚跟缺月解釋了大半天，他還是不能完全理解。

罷了罷了。

「走吧。」路垚嘆了口氣。

缺月還沉浸在遊樂場的美妙描述中：「去哪兒？」

「找陳默啊，你總不會希望最後一個人也掛掉吧？」路垚一句話把他拉回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