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太醫，王爺有請。」

庄白正在羅列需要裝車的藥材的名單，見洛勤來了，想著悠王昨日的異常表現，以為是他的病情突然惡化，急急問道：「王爺可是病體堪憂？」

洛勤笑答：「庄太醫莫急，王爺的身子好著呢。這次請庄太醫，是有好事。」

「有何好事？」去到悠王府上，一向都是聆聽悠王的訓斥之詞，曾經盼望過的那些個好事，早就不敢奢望了。

「庄太醫去了就知道了。」

洛勤與庄白年紀相仿，從來都是笑呵呵的模樣，說話有趣，在戲園子的時候，還幫著庄白喝退過登徒子，庄白記著他對自己的好，也和他投緣，因此對他格外親近，說起話來也是不拐彎抹角。

「你與悠王接觸最多，可是覺得悠王這幾日與以前有些不同？」

「庄太醫也覺出來了？」洛勤從懷裡掏出才領到的金葉子，「這是王爺剛賞的，小的跟隨王爺十幾年了，這還是第一次領到賞。倒不是說王爺苛待下人，只是王爺平時都沒個表情，看不出來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也就沒人敢和王爺說話。可是從昨天開始，王爺在外人面前還是沒變，可是私下裡，小的就能看出王爺高興還是不高興。」

庄白繼續問道：「你確定悠王是從昨日開始不一樣的？」

「是，王爺心裡只知道國事，對旁的事都只當作沒看見，昨天竟然告訴小的若被欺負了絕不能忍著。」

「昨日可是遇到了什麼特別的事，或是見著了什麼特別的人，才讓悠王有了如此變化？」

洛勤思索說道：「沒有呀，還是如往日那樣去上朝，回了府接到太子要為庄太醫設宴的帖子，之後王爺就是在書房內處理公事，用了午飯。要非說有什麼和平時不一樣的，那就是王爺睡了午覺。王爺以前是沒有睡過午覺的，昨天用了午膳沒多久就說睏乏，等到睡醒後，卻是完全不記得太子設宴之事。」

「不記得之前的事了？可他為何還記得我喜歡桂花？」庄白低喃。

「庄太醫，你說什麼？」

「沒什麼……還有忘記別的事嗎？」

「沒有，只是，王爺看見小的，竟好像是見到鬼似的，緊抓著小的不放，還問小的是不是被庄太醫偷偷救了。」

「不僅忘事還不記得人？」庄白只覺得洛聿凡的情況比自己想像的要複雜得多，「悠王若是有任何不適，還要有勞你儘快告知於我。」

「那是當然，王爺要是有個頭疼腦熱，小的肯定會來請庄太醫的。」

進到王府，洛勤沒有領著他到待客的前廳，而是轉去了後堂。

看著一桌豐盛的飯菜，和悠王笑意盈盈的面孔，庄白愣了一下才想起來行禮。

曾經的悠王，從未對自己如此笑過。

庄白抬起頭，不顧禮數，只是看著他的臉，想要將這個笑容深深地刻在腦海里，待他恢復如初不再理睬自己後，於夜深人靜之時偷偷回味，也是對自己的慰藉。

「曉白……」洛聿凡深情輕喚，雙臂環住他的腰身。

洛勤偷笑著關門出去。

「王爺……」庄白抬手撫上悠王笑彎的眉峰眼角。

洛聿凡本就相貌出眾，平常總是莊嚴威儀，通身的皇家氣派，令人不敢直視。如此笑起來，俊朗依舊，只是多了幾分痞氣，更像是風流成性的公子哥，讓人又愛又恨。

庄白被他的笑意蠱惑，忘了身份有別，低語說道：「王爺還是要多笑笑的好。」

洛聿凡握住庄白的手輕聲說道：「以前是本王錯了，只知道板著面孔令你生厭，今後，本王若是不對著你笑，你可隨意教訓本王。」

悠王的溫柔話語在腦海中迴響，還未來得及細細體會其中的纏綿蜜意，便有一個聲音尖叫著提醒：幻象！假的！不可沉溺其中！

庄白被自己的理智提醒，強迫自己回了神，不僅抽回了手，更是掙脫了悠王的懷抱，復又行禮道：「臣唐突了王爺，請王爺治罪。」

「不，是本王的不是。」

洛聿凡不僅認錯，甚至一揖到底，將庄白嚇了一跳，慌張地單膝跪倒：「王爺，折煞臣了。」

「曉白……」洛聿凡將他扶起，「你重傷卧床，本王卻不曾探望，只因怕被別人在背後恥笑，本王向你賠罪。」

「王爺身份尊貴，臣是低賤之人，不敢驚動王爺。」

庄白傷疼難忍時，只是想著他心裡沒有自己，自怨自哀。待傷好些，便也想到他確是不應該來探望自己。喜歡上如此高不可攀的人物，自己真是可悲可笑。

現在聽他直言相告，心中多了一些安慰，能毫無隱瞞，也是不易。

「你請求翻案，本王沒有為你脫罪，雖是令你重傷，但本王不覺有錯。可是你卧床時，本王沒有出現，確是大錯特錯。本王保證，待解決風寒一事，本王便會向皇上請旨迎你為王夫。」

庄白低頭不語，反覆提醒著自己，站在面前深情款款注視著自己的，不是真正的悠王，他說的所有話，都是做不得數的。

洛聿凡以為他是不肯與自己成親，重又握上他的手，誠心說道：「你無需擔心，本王定會對你好的。你若是實在不允，先訂親也是可以的。只要你願意留在本王身邊，怎樣都好。」

庄白心裡發苦，再次掙脫開他的手，後退了半步問道：「王爺，喚臣來有何事？」

洛聿凡見他如此抵觸，暗暗警告自己不可操之過急，笑答：「本王領了皇上的賞，府里的廚子又做了幾道新菜，想與曉白共同品嚐，還請曉白莫要推辭。」

庄白雖是在心中告誡自己，但仍舊痴迷於他的笑臉，也貪戀難得與他相處的機會，以他是王爺自己不能拒絕為理由說服了自己，輕輕點了點頭，陪著他坐於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