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闌性情素來冷漠，極少有展顏的時候，從前沈宛總嫌他冷著一張臉太過礙眼，便想著法子逗他開心，逗來逗去，卻少有得逞的時候。

其實他生的很好看，稜角分明，眉眼深邃，如今一笑更是仿若冰川消融，驚心動魄的好看。

如果不算他口中湧出源源不斷的鮮血。

赤炎墜地，沈宛猛的撲過去，在樓闌倒下的那一瞬接住他。

鮮血立刻漫上衣襟。

沈宛一貫喜著素衣，今日也並無不同，可一番殺伐下來僅沾上星星點點血痕的衣裳卻在擁住樓闌的那一瞬息泅開大片殷紅。

「樓闌，樓闌……」

女子哆嗦著去摸他的脈，卻被他反手握住，緊緊包裹在手心裡，混著鮮血的溫度，幾乎將沈宛整個人都灼傷。

「他……死了嗎？」

樓闌一張嘴，便有大量的殷紅湧出來，沈宛一把捂住他的嘴，咬牙切齒道:「死了！你別想……樓闌！就算沒死我也會去給他補一劍！」

黑衣男人搖頭，「咳咳……咳咳我沒有……其他意思，沈宛……咳咳……」

女子趕緊替他撫了撫胸口，臉緊緊貼上他的面頰，大滴的眼淚落下來，「你說……我在，樓闌……」

「哭……什麼？」

樓闌似是十分無奈，「我還……沒死……」

「你不會死！不會死……」沈宛泣不成聲，「對不起，對不起樓闌，我不知道會這樣，我真的不知道……」

如果時間能夠重來一回……如果……

樓闌躺在女子懷裡，極其費力的抬了抬手，去觸碰女子絕美的面容，「沈宛，我……沒有……其他意思，我的命……是他給的，這回……還了他，也替駱晟……小妹還了他，我不欠他……等我死了，你如何處……置他，我也管不……」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沈宛緊緊攬著懷中奄奄一息的男人，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整個人幾乎崩潰:「你不準死！我告訴你樓闌，你敢死，我就敢毀了這兒！這是同歸陣，樓闌你知道同歸陣是什麼嗎？」

「殊途同歸，大不了……我與你一起下地獄便是！」

話音未落，沈宛就覺得手腕被一隻手抓住，那力量大的要將這一截腕子捏斷一樣，樓闌幾乎是撐著最後一口氣，竟半坐了起來，目眥欲裂:「沈宛……絕不允許……這裡有奶奶……和小妹……」

女子嚎啕大哭。

「我不要你死，樓闌你活著好不好，」沈宛哭的歇斯底里，「你活著，我嫁給你，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好不好？」

可懷中男人只是輕輕的笑，那笑里有寵溺，有溫柔，也有很多沈宛看不懂的東西。

「沈宛，」他睜著眼，面上卻依舊含著笑，一字一頓，極其鄭重的開口:「替我……守著……駱晟，謝……」

捏著女子手腕的力量陡然撤離，無力的墜落下去。

那雙含著笑意的眼瞳，也緩緩合上。

年輕的黑衣男人安靜的躺在沈宛懷裡，神態彷彿睡去一樣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