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女子無辜攤手:「開什麼玩笑，這些年你都同我在一處，我自己哪裡認得這麼厲害的人物？」

樓闌蹙眉想了想，似乎覺得也對，便抬腳走向燃夢館，「你帶回來那小子來頭不小，讓年叔把他放到我這，你就不用管了。」

沈宛「嗷」的一聲追過去，「不行！他是我花銀子買回來給小濯當小廝的！」

樓闌轉頭，奇怪的望過來，「給沈濯當小廝？」

「你可知他是什麼身份，居然被你拿來當小廝？」

身份？

沈宛摸了摸下巴，雖然那文弱少年看起來教養不錯的樣子，可也不像是什麼有大身份的人，怎麼一到樓闌嘴裡……

不對……納蘭成德堪堪非要他不可的模樣，難不成……真是有大身份？

女子眨巴眨巴眼睛，期待的望向樓闌。

最近樓闌和納蘭成德似乎都神神秘秘的，加之揚州水患，欽差大人暗訪的事，整個揚州城氣氛都不大對。

總令人有一種置身於陰謀里的感覺。

樓闌白了我一眼，轉身邁入燃夢館，「沈宛，你還是好好待著吧，那些事情太危險，你不該去碰。」

「不要！」女子快步跟上樓闌，一同邁入燃夢館，「那小子是我買下來的，反正就是我的人，我的人我自然會護好，不怕麻煩。」

好奇到心癢……那個小軒到底什麼身份？

「護好？」樓闌挑眉，「你拿什麼護？身份？武功？」

「咱們都是平頭百姓，身份一條除去，至於武功……」泠泠眸光一轉，樓闌搖了搖頭，「你內力所能夠復原倒還好些，沒有內力，劍術和輕功再卓絕，遇上真正的高手也會敗掉。」

「不還有你嘛！」

沈宛滿不在乎的搖了搖頭，「有麻煩再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反正你護著我……對吧對吧？」

最後一句，她的語氣便幾近於撒嬌了。

沈宛與樓闌之間，雖然隔著很多很多秘密，但她莫名的就是肯定，無論如何，他都會護著自己。

正如八年前，女子鬼使神差的走向一地屍身之中的他一樣，彷彿冥冥之中有所牽繫，將他們緊緊相連。

果真，樓闌清冷的眸光略略軟化，頗有幾分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表示妥協。

「那就等他洗幹凈了先放在你那，等等再看吧。」

女子拍了拍手，樂滋滋的邁進屋裡，見沈濯早已百無聊賴的等在這兒了。

「睡醒了？」

走過去，女子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頭疼嗎？」

沈濯沉默，半晌才蹦出一句:「還好吧。」

沈宛哈哈大笑。

「小孩子以後不要隨便喝酒，」抬手彈了他個腦瓜嘣，女子歪頭笑道:「畫閣的酒都烈性，你小小年紀喝了那麼多，不頭疼才怪呢！」

沈濯癟了癟嘴，沒有說什麼，只把目光望向後方的樓闌。

這孩子少年老成，難得有孩子氣的一面，平時跟顧貞觀倒是親近些，可向來不太喜歡樓闌。

許是……樓闌身上生人勿近的氣息重了些？

女子眨眼，見沈濯盯著樓闌，露出一個笑來，「樓公子最近夜裡出去的頻率過於高了，如今揚州城可不大太平，樓公子如此行徑，別為我阿姐惹來麻煩就好。」

語氣不瘟不火，不輕不重，卻一字一頓，彷彿警告。

沈宛頓時莫名，趕緊俯身擋在兩人之間，盯著沈濯，也擋住了樓闌看過來的視線。

「小濯，你說什麼混話呢？樓闌昨夜是為了我才出去的。」

聞言，沈濯眯了眯眼，稚嫩的臉上浮出諷刺的意味:「你自己問他，阿姐，他究竟已經連著多少天外出了？又出了哪裡？」

樓闌尋了位子坐下，悠悠然給自己倒了杯茶，這才抬眼望過來。

不同於素來望向沈宛時的清冷和漫不經心，樓闌此時的眼神充滿了玩味，又宛如鷹一般的銳利，直直盯住沈濯。

沈濯一把拉開沈宛，似笑非笑道:「阿姐，你且讓開，我倒要看看，他能拿我怎麼樣！」

「我不能拿你怎麼樣，」樓闌喝了口茶，將杯子放下，嘴角勾起一抹不屑:「若是尋常人這樣與我說話，早就沒了性命，可是沈濯——」

「你還能活著坐在這裡，也不過是因為你是沈宛的弟弟罷了。」

年輕的黑衣劍客拂袖而去，如魅影一般的掠過窗欞，衣角帶起的細風在寂靜的屋內發出聲響，簌簌而動。

這傢伙……爬窗戶上癮？

沈宛摸了摸下巴，望望這個，又望望那個，最後幹脆不理會樓闌，在沈濯對面坐下來。

「小濯，你該給我解釋一下緣故。」

沈濯笑了笑，端起茶盞，撥弄了一下茶蓋之後，才不緊不慢的開口道:「阿姐想知道什麼？」

女子不假思索的開口:「你早上說的欽差大人。」

少年眼裡劃過一抹驚詫，「阿姐，我以為你想問的會是樓闌。」

女子托腮，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下沈濯，笑著搖了搖頭:「小濯，每個人都有秘密，我也有，樓闌也有，所以，我不想探尋他人的秘密。」

沈濯點了點頭，換了一副鄭重的神色，才開口道:「此次欽差大人乃是聖上身邊的大紅人，他來揚州是便裝而行，沿途並未通知地方官府，但是應天茂與我說——」

「那人就是當今權傾朝野的殿閣大學士明珠長子——納蘭性德。」

一字一頓，如同驚雷般炸開在腦海，「轟隆」一聲，滿滿的錯愕。

沈濯在說什麼……他說京城來的欽差大人，是納蘭成德？

所有信息在腦海中迅速過了一遍，似乎形成一張巨大的網，在一步步撒下，只等魚兒上鉤。

沈宛眯了眯眼，果斷吩咐:「小濯，回去收拾東西，咱們明兒一早啟程，去城外的莊子住些時日。」

揚州城即將迎來一場腥風血雨，但她卻不想攪入其中，趟這趟渾水。

納蘭成德……竟然是查水患的欽差！

沈宛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陷阱，但從頭想來，其實也不難想像，身為帝王身側最得寵信的大內侍衛，竟突然來了這揚州城，必然是有要事的。

這要事就是水患一案！而自己先是跳了凌波，又跟他這般牽扯，天吶……這豈不是活生生將自己陷入麻煩裡頭！

更何況凌波一舞還涉及大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