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風上前問道「你們在做什麼？」

許是醫者仁心，就是那垂死之人也要竭盡所能去救，何況眼前這兩位還是拚命掙扎的活人！詢問的語氣並不和善，那五位村民聞聲紛紛掉轉過腦袋，架起手中的農鋤，防備起來。

「你們是哪裡來的？！」其中一位村民警覺的審視著他們。

知風也察覺了幾位看他們的眼神猶如看惡鬼，好像下一刻就要替天行道了。這才整理了自己冷硬的神態，好聲好氣道「我們從義安城過來，只是路過此地，不知幾位壯士為何要焚燒這兩人？」

「不可能！」對面即刻有人出聲駁他「義安城早就封城了，怎會有人從那裡來！你們究竟是何人，來刺草村有和目的？」

「老歷，我看他們是被感染的患民，不如將他們一塊燒了，省得夜長夢多。」

「你以為我不想啊，你看他們有四個人，真動起手來，我們討不到好處。」

「那總不能放過他們，萬一是漏網之魚，禍害的可是整個村啊！」

「是啊，老歷，我看他們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真動起手來，我們不一定佔下風。」

知風給他們時間討論，差不多出來結果時，他掏了掏耳朵，有半分的不耐煩的道「你們說完了沒？我說的話你們又不信，非要動武是怎麼？我可告訴你們，我身邊這位看到沒？」知風反手用拇指指了指東黎，繼續道「他可是火雲真人坐下的大弟子，別說你們區區五個人，就是再來五百五千，都不是他對手，不信你們儘管試試？」

五位朝東黎看過去，觸目他那張冷若冰霜的臉龐時，著實心驚，確實不像常人，被知風這麼一嚇唬，他們也不敢再輕舉妄動。

「是啊，別說我沒提醒你們，我們家這位公子動起手來，可是誰也攔不住的，你們若是還想打架，就難免會小命不保咯。」聶秦也上前附和知風。

知風橫了他一眼：什麼你家公子？

東黎也拋了一眼給聶秦，那眼神的意思是說：怎麼連你也一塊胡鬧。

「這......」老歷猶豫不前，斟酌一會兒後道「我們也是無奈啊。」

「此話怎講？」

「這兩個人感染了瘟疫，我們這才將他們綁來燒死的。」大致也是真的走投無路，說到這裡，老歷眼眶有些泛紅了，他松下戒備的姿勢，繼續道「諸位不知，如今許多城都淪陷了，那些官老爺各個自顧不暇，哪裡還管我們的死活，我們便只好用這樣的方法來自救，實屬無奈之舉啊......」

「皇上不是下令讓各城的府衙協助嗎？」王懷遠聽至此處，忍不住過問，皇上明明准了他的提議的，莫非沒有落實？

「天高皇帝遠的，誰又管得到我們這裡。府衙里那些大老爺見情勢越發嚴峻，也無人願意出來執勤了，橫豎都是死，誰又不是能多活一日是一日。」

「不是已經在安排後續的物資和人力了嗎？」王懷遠繼續問。

「什麼物資人力，如今敵國趁機來犯，所有的物資人力全都運送往邊疆去了，我們這樣的小村子，只能自救罷了。」

王懷遠被老歷的應答塞得再也問不出一句話來，難怪這一路上不見受瘟疫所累的病人，原來是剛感染便拿去燒死了，方才他們還以為是病情有了好轉，看來是惡化得更加厲害了。

雖說這樣的方法違背常倫，可為了更多的人能活，這是他們唯一能想到的立竿見影的法子了。

這卻不是個長久之計，若繼續下去，只怕整個國家都將處於慢性死亡中。

這一夜，幾人都無心睡眠，知風身為醫者，卻在病魔面前束手無策，他肩上那份責任感壓迫得他喘不過氣來，可他心裡又深知，即便是神醫，也治不好這些人。

解鈴還須繫鈴人，看來他們要將去魔城的計劃更提前了。

翌日，王懷遠不見了。

他只留下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勿念。】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知風將那紙條握在手中揉碎，他沉聲怒道。

無需過問，三人都明了，他定是前往邊疆去了。

「你去哪啊？」聶秦追出客棧，朝著知風問。

「我去把他追回來！」知風縱身上馬。

「等東黎回來再走吧！他回來見不到你，我就慘了！」

「我去去便回，你叫他別擔心。」

知風駕馬遠去，這才剛剛出城，就被人攔了下來，這人白衣翩翩，獨立於他必經之路上，知風趕忙牽緊韁繩，勒住了馬。

東黎負手微微抬頭看向他，那深眸里的難過顯而易見，他說「你又想讓我一個人。」

不知為何，這樣的東黎讓他覺得心疼極了。

「我只是去追懷遠，追到他我便回來。」

「只是？」東黎追問「那為何趁我不在？我若放你走了，你還回得來嗎？」

「怎麼回不來？我又不是去打仗。」

「你就是去！」東黎難得這樣沉聲怒語對著知風，看來這一回他是真的生了氣了「王懷遠那樣，你什麼不依著他？」

「不是吧，什麼時候了，你吃的哪門子飛醋！」東黎的話一針見血，知風只好氣急敗壞的給他戴一個高帽子，掩飾自己的心虛。

「你心裡眼裡全是你的君主，你的百姓，你的摯友，我呢？我在你心裡，還能佔個幾分？」

「你現在問我這些話又是何意？到現在，你還在質疑我對你的感情。」知風著實聽他說得心傷，自己都快把心都掏出來給他看了，可他怎麼就是不信。

「並非質疑。」東黎一下子便心慌了。

「不必解釋，我不想在這跟你爭論，待我回來再說。」

東黎看著他提了提韁繩，本想再解釋些什麼的，可也都作罷，最後只是小聲道「倘如此去不回......」

「那便不回。」他駕馬遠去，塵土揚起又落在東黎的身上。

即便心知他此言是賭氣的話，可也阻擋不了這來勢洶洶的心痛。

聶秦看著東黎這副傷神的模樣，躊躇再三推著他道「去將他追回來，追不回來便陪著他，也總比你在這鬱郁寡歡的好，我懶得看你這慫樣，快去！」

「是我錯了嗎。」東黎坐在凳上，獃滯的在思考著什麼一般。

「是你錯了，一開始便是你錯了。」聶秦絲毫不想安慰他，只想將他心口那個傷口捅穿了才好，捅穿了，興許他就不再這樣執迷了「你若不去追他，便跟我回去，我們去向天君認錯，以後都不下來了。」

東黎擺擺手「不回去。」

聶秦心頭不痛快，一腳踢飛了旁邊的凳子，又聽見東黎問他「有桃花醉嗎？」

「沒有，喝什麼酒，饞死你得了，沒出息。」聶秦朝他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