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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尋物集

    一座小樓,一盞錦鯉花燈。 門匾上,丹砂雋寫三個字: 館禾館。 小樓內,旗袍少女,三瓣花鈿,手捧殘燭,她微笑地看著每個進店一觀的顧客。 「你好,我是館禾館現任管理者,我叫館愚。有什麼可以幫你的麼?」 進入這座小樓的客人會看到櫃檯上放著一隻木架,木架上掛著五個木牌,上面分別寫著:典當,寄存,定製,販賣(交換),回收。 「那麼,請問你需要哪一種業務吶?」她問。

    篇三 一世妝(11)

    小說: 尋物集 作者:荔枝呀美人 字數:2145 更新時間:2019-04-25 19:13:16

    「所以,沈鈺濯進行了第二十八次的回撥時間?」

    館禾館內,一燭火,一盞香,香與火交織彌散空中,形成又暖又香的氣流。貓妖陳先林端坐在櫃檯上,盯著館愚,問。

    館愚淡然一笑,手上擦拭香爐的動作不停,微微點頭,以示陳先林的猜測是正確的。

    如此,陳先林更不解,它再問,「但按照你剛剛的說法,無論沈鈺濯回撥多少次,最後花蘿身死消失的結局還是不會變的,既如此,他頻頻回到過去,又能改變什麼?」

    末了,陳先林忽然發現一個bug,它又接著追問,「你說館禾館之所以能肆意穿梭各個時間線是源於這個故事,那按這個論據,館禾館在當時應該還不具備能夠隨意更改時間的能力,那你又是如何助那沈鈺濯不斷回到過去的?」

    這話算是問到重點了。館愚擦拭香爐的手微微一頓,接著,她放下了鐘錶,連表情也變得有些微妙,「你倒是聰明,注意到了這點。」

    陳先林立即站了起來,繞著香爐走一圈,重複問,「所以,你是怎麼讓他回到過去的?」

    「不是我讓他回到過去的,是他自己。」館愚說。

    陳先林一驚,語氣略急切,「他自己?竟能隨意更改時間?莫非那個沈鈺濯不是普通人類?」

    館愚搖頭,「不,他是。」

    「一個普通人類如何能做到扭轉時間?」

    館愚嘴角微上揚,沒急著解釋,而是故作高深。陳先林腦子轉的很快,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是花蘿?」

    館愚笑出聲,「不。是沈鈺濯院內的那棵櫻樹。」

    陳先林覺得意外,「櫻樹?」

    館愚點頭,解釋說,「花蘿的確不凡。但主要扭曲時間的是那棵成了精的櫻樹。」

    陳先林質疑,「但是妖界並不可能存在能撼動時間法則的存在。」

    「你說的沒錯,一棵單是成了精的櫻樹自然不成氣候。但那棵櫻樹是圍樓里的。」館愚說。

    陳先林注意到了一個詞,「圍樓?」

    館愚沉默了一下,隨即糾正道,「抱歉,我說錯了,是第二樓。」

    陳先林看她一眼,沒說什麼多餘的話,只重複,「所以說,那棵櫻樹是館禾館的第二樓里的?」

    館愚點點頭。接著,她又說,「櫻樹成精且有情,它記錄了沈鈺濯的一生,包括那個意外出現的花蘿。而當花蘿消失之後,櫻樹又聆聽了沈鈺濯『渴求回撥時間,重頭開始』的祈願,所以,悲劇才開始上演。」

    「悲劇?」陳先林又繞著鐘錶走了一圈。

    「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就算櫻樹真的能助他重頭開始又能怎樣?沈鈺濯每次回到過去都會遺失所有記憶,從零開始,既如此,他回不回過去又有何區別?呵,終歸是以悲劇收場。」館愚這話中竟充滿了諷刺。

    陳先林很少見館愚對事情抱有這樣輕慢的態度。它默了一下,然後問,「那花蘿是怎麼回事?在你講述的故事中,她最後是消失在了櫻樹下,難不成她是那棵櫻樹變的?」

    館愚耐心解釋,「可以這麼說。但其實一開始,花蘿只是一副畫。」

    陳先林好像有點明白過來了,但它又不是很確定,便遲疑著說,「傳聞,沈家小公子三歲筆下生花,五歲畫龍點睛,七歲著花引蝶……」

    「十一極善人物肖像。」館愚笑著補充。末了,她又接著說,「不然你以為一座小小院子罷了,怎地花蘿每次來都不會有閑雜人等出現?總不該是一個孱弱病軀的小公子能解決的。」

    這下,陳先林全懂了。原來,那花蘿是沈鈺濯的一副畫作,但是被有心的櫻樹看到,就按照那畫上的模樣幻化出了人形。之後被沈母和道士窺破,就以為是畫中妖作亂,所以一把火燒了沈鈺濯所有的人物畫,卻不知真正的花蘿其實是院中那棵櫻樹。

    「那沈鈺濯知道櫻樹和花蘿之間的聯繫麼?」問完之後,陳先林就知道答案了。想來,沈鈺濯是不知道此事的,不然也不會對著櫻樹祈願。

    館愚見陳先林想明白了,也就不再出言解釋。而陳先林想著想著,忽然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迷惘感。它覺得自己似乎越發看不懂這個故事,因為這個故事裡仍有很多邏輯不通的地方,還有許多沒能解釋清楚的點。一切都變得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再也說不明白。

    最後,陳先林不得不出一個結論,「這是夢麼?」

    因為除了這個解釋,再也沒有其他能夠理順所有故事情節的答案了。

    館愚聽了,先是一愣,然後忽然毫無預兆地笑了,大聲地笑,竟然連眼淚都快笑了出來。陳先林見她這種反應,頓時覺得又窘又羞,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可笑的話。

    「哈哈……我得解釋,哦,仙子……」館愚邊笑邊擦眼角滲出的淚珠。

    陳先林更不安,「我知道我說錯了……」

    館愚立即打斷它,「不不不,你並沒有說錯……哈哈,我的天。仙子,哦,你可千萬不要生氣……我之所以笑,是因為這故事我和無數過客講了無數遍,卻從來都沒有一個人發現這個故事的問題所在,也沒有一個人試圖去找出問題所在。而你是第一個,你是第一個講出了事實的人,哦,不,是貓。」

    陳先林愣住了,「事實?」

    館愚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是的。就是事實。你說得沒錯,這其實就是一場夢。」

    陳先林越發不懂,它的貓臉狠狠地糾結,都快揪成了一團,卻仍是得不出答案,只得道,「我不明白。」

    館愚平復了心情,然後伸出雙手親昵地捧起它的臉,額頭抵住它的額頭,輕聲細語說道,「仙子,你之所以不懂,是因為這個故事還遠遠沒有結束,你還沒有聽到結局……」

    館愚靠得太近了,以至於陳先林都可以清晰地看到她清澈的眼珠子里倒映出了自己的身影,就在這一瞬間,它忽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連語氣都是又飄又落,「還有什麼故事,是我沒聽完的……」

    館愚輕笑一聲,放開了它,望著門外,目光輕而遠。忽然她又捻了捻自己發梢,唱道:

    從別後,憶相逢,

    幾回魂夢與君同……

    是句戲腔,嗓音婉轉而輕盈,宛如黃鸝歌喉。

    館愚只唱了這一句就停住了。她頓了頓,才再度講述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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