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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尋物集

    一座小樓,一盞錦鯉花燈。 門匾上,丹砂雋寫三個字: 館禾館。 小樓內,旗袍少女,三瓣花鈿,手捧殘燭,她微笑地看著每個進店一觀的顧客。 「你好,我是館禾館現任管理者,我叫館愚。有什麼可以幫你的麼?」 進入這座小樓的客人會看到櫃檯上放著一隻木架,木架上掛著五個木牌,上面分別寫著:典當,寄存,定製,販賣(交換),回收。 「那麼,請問你需要哪一種業務吶?」她問。

    篇三 一世妝(8)

    小說: 尋物集 作者:荔枝呀美人 字數:2091 更新時間:2019-04-26 11:13:16

    當沈鈺濯重新拿起那隻畫筆,鋪開畫紙的時候,他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一種前所未有的可怕熟悉感以及違和感。可沈鈺濯沒在意,他忽視了這些異樣,而是繼續提起筆,在潔白的畫紙上落下了第一筆。

    花蘿還在櫻樹上小憩,沈鈺濯已經提筆繪出了一整個世界。

    花間芬芳馥郁,清風徐徐,吹散了三千青絲,櫻色從青絲緩緩滑下,紛揚起了情繞。

    偶有花瓣雨打在了花蘿的鼻上,打攪了她的睡夢。

    花蘿醒了,在櫻樹上伸展了一個懶腰,然後望見了樹下正在忙碌的沈鈺濯。

    「阿鈺?」花蘿叫喚了他一聲。

    「你醒了?」沈鈺濯仰頭對她微笑。

    花蘿點點頭,又問,「你在作甚?」

    目光慢慢下滑,花蘿瞧見了沈鈺濯畫案上的作品。

    ——滿目清雅的櫻色,樹上安憩一名少女。

    花蘿看清了這幅畫,臉色忽然驟變。

    沈鈺濯沒見著,他正低頭打算完成最後的部分。

    「不要……阿鈺。」花蘿的聲音竟然在顫抖。

    沈鈺濯察覺異樣,仰頭望著花蘿,卻只見她的面色蒼白,「花蘿,你怎麼了?」

    花蘿沒答,她從櫻樹上跳了下來,迅速搶過畫來,發現這畫的人物部分已完成。

    「花蘿?」

    她已經聽不見呼喚聲了,她的腦子裡只有嗡嗡的響聲。整個人都處於一種被迫放空的狀態。

    三個多月來的安逸生活都已經快讓花蘿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自己的使命。她怎麼也沒想到沈鈺濯會再次作畫,而且……是為自己作畫。

    「花蘿……」沈鈺濯不懂發生了什麼事,他只瞧見花蘿的臉色慘白,他想抱抱花蘿,給她一絲慰藉。可他在觸碰到花蘿的時候,卻嗅到了一股濃重的墨汁味。

    「阿鈺……阿鈺……阿鈺……」花蘿覺得自己很冷,連血液都冷透了。她不停地叫著沈鈺濯,急切地想要確定對方現在是實實在在的在自己的身邊。

    她看不見了。

    從五感開始,先是眼睛,很快就會是聽覺,然後是觸覺,嗅覺。味覺早就已經消失了。最後就剩感覺,最重要的感覺。

    花蘿不敢想像,如果自己的感覺消失之後,自己會變成什麼樣。

    「花蘿,你怎麼了?怎麼了?」

    花蘿雙腿已經無力了,她的身子一下子就軟了下去,沈鈺濯抱著她一起坐到了地上。

    花蘿聞不到沈鈺濯的氣息了,只靠著緊緊抓著沈鈺濯的衣袖來確定他的方位。花蘿死死的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一絲悲鳴。

    「這是怎麼了?這到底是怎麼了!」沈鈺濯感覺花蘿身上的墨汁味越來越濃郁,心中的不安也越來越擴大。

    他忍不住叫喊,他企圖叫些人過來幫自己,他想讓一些人趕緊去請來大夫來看看花蘿究竟是怎麼了,可卻沒有人回應。

    他的小院子里竟然是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一絲人氣兒。

    「花蘿!花蘿……你是不是不舒服,你哪兒不舒服?你告訴我!告訴我!」

    花蘿咬著唇,艱難地尋著聲音將自己的視線放到沈鈺濯的臉上,「阿鈺,沒事,沒事,我只是有點……難受。」

    沈鈺濯看著懷中的花蘿,明顯的看出她的雙眸失了神采,「你……是不是……」

    「阿鈺,我沒事的。」花蘿語氣堅定。她說著,朝沈鈺濯的懷裡又靠了靠。

    「阿鈺,我有點冷,你幫我去房裡拿一件披風給我好麼?」花蘿對沈鈺濯微笑,那笑容輕柔中帶點俏皮,和平時一樣。

    沈鈺濯不放心,「真的沒事麼?你剛剛……」

    「只是突然有點冷!」花蘿打斷他的話,「真的,我以前……也會有這樣的毛病。」

    沈鈺濯沒動作,只是定定地看著花蘿,看得那樣認真,似乎是想將花蘿的樣子牢牢刻在心中,他伸出手,想要撫摸花蘿的臉。

    陽光鋪灑在沈鈺濯節骨分明的手指,偶有點點光線從指縫間溜走,在花蘿的臉上流連。然而,他終究是放下了手,低垂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阿鈺?」花蘿喚道,聲音輕如薄翼,一碰就碎。

    「……好。」沈鈺濯慢慢放開花蘿。

    花蘿靠著櫻樹坐著,沈鈺濯站了起來。

    今日的花蘿不再是一襲紅裝,而是淡雅的粉色。這是她第一次穿其他顏色的衣服,卻也襯得她溫和恬靜。只是,花蘿坐在櫻樹下,彷彿和那一片櫻色都融為一體了。

    沈鈺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回了屋子。

    當他拿著一件素色披風出來的時候,櫻色落落,清風徐徐,樹下空無一人。

    他再也找不到那個叫做花蘿的少女。

    *

    沈家小公子病了,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沈府上下都亂了,沈母則是親自照顧自己的小兒子。

    這些天來,沈鈺濯高燒不退,整個人都處於昏迷狀態。沈母日夜照顧著,忽一夜竟從沈鈺濯的口中聽到一個名字:花蘿。

    聽到這個名字之後,沈母的臉色瞬間就變了。她沒想到時隔多年,自己會再一次想起從自己的小兒子嘴裡聽到這個名字。

    那麼一刻,沈母有些癲狂,她開始在沈鈺濯的小院子里肆意翻找,企圖找出些什麼東西。

    可她找不到。

    沈母只獃獃地坐在房內,看著自己的小兒子不知道想些什麼。最後,她離開了房間,也不知道去了哪兒。

    沈鈺濯燒得迷迷糊糊,也不太能記事。只大概記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個夢。

    夢中,沈鈺濯是六七歲的模樣。清晨微曦,而他在庭院中作畫。

    畫的內容不是很清晰,但也能分辨得出這是庭院的一隅景色。

    他正在認真作畫,忽然被一個人蒙住了眼睛。

    他聽見那人清澈的嗓音,道:阿鈺,你在作甚?

    他回:我在作畫。

    那人沒放開手:不許,你都沒為我畫過。

    他笑了:我畫過,是你不記得了。

    那人不說話,放開了手。

    沈鈺濯放下了筆,轉過身來,看見了她。

    一襲紅裝,裙尾金線蓮,一角淚痣,額處細花鈿。

    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

    沈鈺濯仰頭看著她,心口忽然一陣疼痛。他明明都記住了這些細節,卻偏偏看不清楚紅衣少女的臉。

    阿鈺……不是我記得,而是你不記得了。

    沈鈺濯聽到她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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