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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尋物集

    一座小樓,一盞錦鯉花燈。 門匾上,丹砂雋寫三個字: 館禾館。 小樓內,旗袍少女,三瓣花鈿,手捧殘燭,她微笑地看著每個進店一觀的顧客。 「你好,我是館禾館現任管理者,我叫館愚。有什麼可以幫你的麼?」 進入這座小樓的客人會看到櫃檯上放著一隻木架,木架上掛著五個木牌,上面分別寫著:典當,寄存,定製,販賣(交換),回收。 「那麼,請問你需要哪一種業務吶?」她問。

    篇三 一世妝(3)

    小說: 尋物集 作者:荔枝呀美人 字數:2859 更新時間:2019-04-25 19:13:16

    元和十年,冬。

    雪下了一整夜,本是飄飄揚揚的輕柔晶體硬是鋪滿了整條道路,壓出了厚重感。現在已經是小中午,可吹出來的氣仍會結冰,在這極冷的天氣自然也就沒有幾個人願意出來走動,偶爾走過的幾個人影也是因為有著急事兒,不得不在這鬼天氣出來。好在是雪現在已經不下了。

    可這也是孩子們的樂園。在寬敞的路邊,裹得跟粽子似的孩子們熱情絲毫不減。男孩子們打雪仗,玩蹴鞠;女孩子們堆雪人、翻花繩,偶爾有幾個調皮搗蛋的小男孩使壞將雪人推倒,然後堆雪人的和翻花繩的女孩子們紛紛不甘示弱地反擊。頓時,歡笑打鬧聲一作。

    雖然冷,但是氣氛在。卻也不是所有地方都有這一群活潑可愛的孩子們在嬉戲玩鬧。

    沈宅。

    這座宅邸很大,幾乎盤踞這座城鎮的一半土地,高大的圍牆甚至還圍出了一個世界,將冰冷的天地分成兩半。

    這是最靠里的一座獨立宅院。這裡僻靜、安寧;平時很少有人走動,最適合用來做靜養。景色倒也是極致——假山,池水,涼亭;最精緻唯美的還屬院房後庭里的那一棵櫻花樹。等到春天,那棵櫻花樹就會開花,粉色的花瓣會悠悠地飄揚在整個後院,那景色是極美的。

    現在,就有一個人站在雪地里對著那棵櫻花樹在發獃。

    沈家少年,十五六歲的模樣。穿著白色的銀狐長袍,一身貴氣。黑色的發高高豎起,插上了發簪;他面容精緻秀氣,面色顯得蒼白,雙唇卻異常鮮紅,一副病容。少年雙手捧著暖爐,嘴角帶著暖暖的笑意。他仰望那棵櫻花樹,期待它開花的那一天。

    他想,那樣的景色一定會很美。

    思忖間,肺部突然猛地被脹滿,少年不受控制地咳嗽起來,一聲又一聲,彷彿要將心口全部的呼吸都耗盡。好不容易止住了,呼吸卻越發不暢快了,面頰也因為咳嗽染上了不健康的紅暈,這讓他表現得病態而孱弱。

    少年嫌自己累贅,為何還不死去。省得整日被這病痛折磨得沒個人形樣。又想起先前母親為自己說親的事情,少年覺得越發頭疼了。若按他自己的想法,本是不願娶親生子的,他的身子如此孱弱,怎能再去連累旁人家的清白女子。

    可事與願違,再說父母之命不可違,說親這事還是無法改變。

    正出神間,忽然從高牆外飛進來一顆小球。那是一隻蹴鞠。從高牆之外飛進來,從櫻花樹的樹幹間穿過,掉落在地面,發出一聲清脆的撞擊聲。然後小蹴鞠「咕嚕咕嚕」地滾到了沈家小少年的腳邊。

    沈家小少爺抱著暖爐,靜靜地看著小蹴鞠在自己的腳邊停下,然後他抬頭看了看高牆,試圖想要看見來自於高牆之外的另一段景色,不過,這是不可能的。少年只能遙遙地看著高牆以外的天空。

    雪又在下了,星星點點飄飄揚揚地落下來,落在他的發上,他的臉頰,化成點點水珠消散。

    「怎麼辦?我們的蹴鞠飛進這個大牆裡面了!」

    「都怪花花,要不是她太用力的話蹴鞠就不會不見了。」

    「怎麼辦?這座大院子是沈宅,我們進不去!」

    「花花,蹴鞠怎麼辦?」

    「別擔心,我會給拿回來的。」

    ……

    眨了眨眼睛,沈家小少年漸漸地聽到高牆外一陣嘈嘈雜雜。聽不清說的是什麼,只能大概知道牆外有一群孩子。少年忽然覺得興奮,因為他已經好久沒出過這個院子了,更別提見一見高牆之外的人和事物。

    這牆困了他十六年。他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見到高牆之外的人類。

    ——蹴鞠……麼?

    沈家小少年的視線再度落回紅色的蹴鞠上,低垂的眸子下掩映著安靜與美好,他動作緩慢,上前彎腰去撿起小球。

    ——這就是蹴鞠?

    他看著手中從未見過的球狀體,一臉的困惑。

    忽然,他聽到了雪塊從高處落地的聲音,輕柔而細微的聲音,在寂靜的院子里反倒顯得尤為刺耳。沈家的小少爺單手捧著精緻的小球,抬頭循聲而望去。

    雪塊是從高牆上落下去的。沈家小少爺仰望高牆,頓時,少年的困惑之情凝固在臉上,他水墨色的瞳孔驚異放大,滿臉的不可思議。

    因為,高牆上站著一名少女。

    那少女長發及腰,一襲紅裝,衣襟上綉著的是層層白金蓮花。再看她面容,膚白貌美,明眸皓齒,左眼角下一顆淚痣似化不開的墨點,哀怨而纏綿。

    白雪天地,她毫不懼怕高牆,就那般大膽而自由地站在上面,一副從容的模樣。

    ——她究竟是何時出現在那堵高牆上的?

    沈家小少年怔怔的看著她,忘卻了一切。

    「你是誰?」飄雪寒風中,沈家小少爺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輕聲的詢問,但那聲音太小了,零零碎碎地折散在冷風中,消失不見。他還張了張嘴,似乎想再說些什麼,但是因為滿眼都是高牆與那抹紅色,他的內心除了震驚,只剩不可思議。

    ——她究竟是如何做到不懼怕那堵高牆?

    沈家少爺再次在心中驚嘆。

    看對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自己,紅衣少女不如小家碧玉般臉紅羞澀,反而覺得好笑,便大膽地罵了一句,「獃子。」

    聽到少女的笑罵,沈家少年這才慌忙回神,他意識到自己的失力,臉都漲紅了,「是小生孟浪了……敢問姑娘是何人?」

    紅妝少女花蘿直直佇立在牆頭,面容俊俏,神情大方,她輕鬆笑道,「小女子名叫做花蘿,吶~能把蹴鞠還給我麼,沈家的小公子?」

    「我叫沈鈺濯……」沈鈺濯下意識糾正。末了,他又問上一句,「姑娘是如何知道我是沈家的小公子?」

    花蘿噗嗤一聲笑了,「沈家大宅住的不是金貴的少爺小姐們,還能住的誰?縱然還有其他身份卑微的僕人,但只憑你的衣著裝扮,也就知道你是位少爺。再看年齡,自然是沈家最小的那位公子。」

    沈鈺濯聽著,覺得花蘿分析得甚有道理。

    「吶,沈家小少爺,能否把你手中的那小玩意兒交還給我?」花蘿見他獃獃的模樣,覺得這人甚是有趣。

    起料,沈鈺濯聽了花蘿的要求,卻是下意識地抱緊了手中的蹴鞠。

    他不是不願給,而是不想這麼快就還給對方。來自高牆之外的事物他還從來都沒有接觸過,他只是想至少能好好地看一看碰一碰。

    正猶豫間,沈鈺濯又聽到了花蘿銀鈴般的笑聲。他不解地看向對方,而這一看,又是入迷。

    花蘿的眼睛實在好看,而她眼角下的那顆淚痣更是魅惑,彷彿會攝人心魄般。

    「沈家小少爺……」

    「是沈鈺濯。」沈鈺濯很固執很認真地糾正花蘿對自己的稱呼。

    「我知道,著花引蝶的沈家小少爺。」

    沈鈺濯覺得很糾結,「你為甚不直接叫我的名字?」

    「因為不想叫。」花蘿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沈鈺濯眨了眨眼睛,一臉糾結。

    花蘿見沈鈺濯這副模樣,忽然很好奇地問,「訥訥,沈家小公子,你真的如同傳聞中一般能夠著花引蝶麼?」

    沈鈺濯不答,「我叫做沈鈺濯。不叫沈家小公子。」

    高牆之上的花蘿聽聞,俏皮一笑,然後竟然就在高牆上隨意地走動起來。動作嫻熟而自然,只見得高牆處的白雪被踩出一串串腳印,偶爾掉落下幾塊雪。

    沈鈺濯看著她的動作,忽然心一驚,他有點能夠預想到花蘿接下來的動作了,「花姑娘,你……你還是從那高牆之上下來吧,很危險。」

    花蘿卻不理他,她邊走邊隨意地哼唱起歌來。她唱的聲音不大,沈鈺濯沒太聽得清歌詞,只是聽出來那調子纏綿婉轉,似情意綿綿,又哀轉戚戚。後來隱隱約約地,好似聽到了一句:  

    從別後,憶相逢,  

    幾回魂夢與君同……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沈鈺濯下意識地跟著重複這一句。

    這首晏幾道的《鷓鴣天》沈鈺濯拜讀過,但他不能明白其中的意境。他也不明白為甚初次見面的花蘿唱出了這首歌。

    「你……」

    花蘿好像忘詞了,她只唱到了「與君同」。然後她停下了行走的腳步,轉過頭去看著沈鈺濯,與他對視了十幾秒。

    突然,花蘿很認真地問了一句,「吶,你懼怕這座高牆麼?」

    那一刻,寒風驟冷,仰望著花蘿的沈鈺濯被飛揚的雪花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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