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鈺心急，也就沒仔細看被自己撞的人是誰，匆匆說了句對不起就直往樓下沖。

被撞的不是別人，正是童約的密友徐雯雯，她是個和氣的小姑娘，雖說被撞了，但卓鈺也道了歉，她就沒太在意，便一人揉了揉被撞疼的胳膊朝著另一邊下了樓。

這層走廊里甚是慌亂，徐雯雯看這場景不免疑惑，便隨處一問，竟然發現有人跳了樓，當時就心裡覺得不好受，又感嘆生命了一聲真是脆弱。接著又想著最近似乎連連有怪事發生，雖然自己沒生病，卻進了市區內不少的醫院，先是好友童約昏迷的事兒，再是姑姑家小侄女的高燒不退。總之就沒個安心的好事。

心裡想想莫不是今年犯太歲？隨後，徐雯雯又搖搖頭，不再去胡思亂想，而是去找小侄女的病房。

卓鈺不認識徐雯雯，自然也不知她與童約的關係。現在的他只關心一件事，那就是墜樓的何燕。

等卓鈺沖至樓下找到墜落的何燕時，她是正面朝下，摔了正臉，糊了一地的鮮血和白色的腦漿，這場面既噁心又可怕。當然，最噁心的莫過於那些好事的人群，他們將現場圍堵個水泄不通，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此事，完全擋了本院的護士和醫生在後面，讓他們愣是上不了前去看看人是否還有救。但看這模樣，連腦漿都甩出了些，怕早是死得透透的了。

「都給我讓開！」卓鈺看不得人多礙事，便暴躁一吼。恰巧保安也來了，立即撥散了人群。

人群熙熙攘攘，吵著叫著散開來些。才讓卓鈺到了現場跟前，幾個醫生和護士都跟著他上前。

「這這……」一看這場景，一些年輕的小護士已經嚇白了臉。

摔得個稀巴爛。血肉模糊。這死狀確實慘烈。好好的一個還未嫁人的姑娘，卻在今天死於非命。有人心疼有人同情有人驚嚇有人不忍。

卓鈺湊近看了看死去的何燕，卻驀地沉了臉色。他觀察力是極強的，就是看了這麼幾眼現場，就立刻明白了何燕不是自殺。因為正常人在跳樓自殺的時候，是意識不到自己即將要死亡的這個事實的，直到他們墜入層底，整個身子腦袋即將狠狠地摔在堅硬的水泥地板上時，才會猛然反應過來，隨即內心自然不可避免地對死亡產生深深地恐懼感，又奈何改變不了身死的現狀，所以落地之際，人臉會不自覺地朝左或是朝右偏，這是下意識逃避的現象，也是正常現象，哪裡會出現眼前這副正臉著地的情況？

光憑這一點卓鈺就猜了真相有十之八九。隨即便壓低了喉嚨，沉沉地喊出兩個字，「報警。」

「什麼？」身側的保安一驚，隨即又明白過來，掏了手機就要打電話。但一旁看上去較為年老的醫生一聽，連忙湊上前，組織了保安的動作，十分不建議道，「這是跳樓自殺，幹什麼叫警察？警察一來，那咱們醫院還開不開了？」

他身邊還有一個老醫生，上下打量了一下卓鈺，遲疑地說，「你是哪個部門的？我怎麼……從未在醫院見過你？」

這個老醫生一提，醫院裡其他的人也覺著卓鈺實在是眼生得很，不像是院內新招的醫生。

卓鈺本就是用了點手段進來找庄堯的，這下被人質疑身份自然不好坦白，再加上何燕死的蹊蹺，卓鈺不得不把這事多想，雖然他本人也不情願找警察介入，但何燕分明不是自殺！館禾館一大準則是不能插手凡間塵世，卓鈺先前和左時琛打交道，擅自幫他查案尋人已經是犯了大忌，這次何燕的墜樓，他反正是萬萬不能再管了。即便何燕的死亡和那個真正擁有拼圖的幕後黑手有關，此刻的卓鈺也不得不把這件事交給警局。

「報警，必須報警。」卓鈺不理眾人，只再次重複了這事。

「可這是……」有人想說是自殺。

卓鈺卻在此時忽然偏了頭看向人群某處。他一眼就看到了眼睛紅紅的庄堯，看到他倔強地咬著自己的下唇，愣是不讓自己哭出一聲。這時，卓鈺才猛然感覺到這小庄堯畢竟是個孩子。

也是，人家剛剛死了老師。

「不是自殺。」卓鈺默了兩秒，說。

眾人一聽，愣住了，「不是自殺？」

不是自殺，那意味著更棘手，醫院裡很多人更是不願報警。因為一旦報警，事情將會變得越發不可收拾。

卓鈺看這些人的嘴臉，冷哼一聲，「保護好現場。」然後就走了。他也沒走去哪兒，而是朝著庄堯那兒去了。

卓鈺看著忍著不哭聲的小庄堯，嘆口氣，「想哭就哭。」

庄堯偏倔強，就是不哭，憋得眼睛通紅。旁邊有些人看出來庄堯可能是和那個墜樓死去的女人有關，便張口就要說些什麼，也不知道他們這是想要開口勸慰點庄堯還是好奇八怪他們師生的關係，但卓鈺看庄堯這樣兒也是個不會理人的，便在那些人開口之前，牽走了庄堯。

「你是不是讓報警了？」庄堯的聲音哽咽，偏偏他又故意忍著。

卓鈺點頭。

「那群廢物有何用？」庄堯這話裡帶了不少的諷刺和怒氣。

卓鈺不言語，任他發泄。

報不報警本就不是隨醫院裡那幾個老東西或是庄堯所想的，有人墜樓這事兒可是大家都看到的，自然也有些存了正義的好事者早早地報了警。沒多久，這醫院外就鳴起了警笛。

偏這時，遠處觀望何燕屍體的卓鈺忽然眼尖，瞧見了屍體下露出了一小塊兒白色的東西。頓時，他的心一沉。

卓鈺看到了，庄堯沒有道理看不到。

「是拼圖？那人也在醫院？」卓鈺一驚。

庄堯竟比卓鈺冷靜，但他稚嫩的小臉上布滿了寒意，「我還沒有輸。」

庄堯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讓卓鈺皺起了眉頭。也讓他對庄堯戒備更深。

庄堯卻不管，他看向卓鈺，眸子中星辰寒意，「要來一場自相殘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