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8

他漠然的揪住了胸口繁複的花紋，白到幾近透明的指尖茫然的向前摸索，卻只能摸到一片虛無，一無所獲。

除了濃郁的魔氣縈繞在他指尖，過往的種種都不再剩下。

希爾從沒想過，原來一個神明也可以這麼輕而易舉的被抹去，甚至一點痕跡都不曾留下。曾經被所有種族都仰望的存在，也會如此不留痕跡。

少年握緊了拳，所有的悲傷和憤怒卻在魔族抱上來的那一刻全部化成齏粉，他的情緒掩在層層陰影之下，無法辨析。他聽見塔爾塔洛斯將頭倚靠在他的頸窩，用著親昵且誘人的語氣纏綿，「他曾是這片大陸上最強的力量，可他現在不是了，如果你想，眾生王座吾也會為你摘來。」

魔族輕柔地語氣一同在催眠，他期盼眼前這個少年能夠隨著他一起墮入深淵，先是身體，再是信仰，每一樣妨礙他與黑暗相融的東西，塔爾塔洛斯都親自將其摧毀，他就是以如此卑劣的手段獲取想要物件的魔，惡劣又不堪。

——只要你想要，眾生王座吾也會為你摘來。

既狂妄又囂張，偏偏講的不容置疑，他們倆都清楚，塔爾塔洛斯並非在說笑，只要希爾想，他真的可以帶領他走向眾生之端，只是包括在其中的代價，卻不是他輕易可以承擔的起的。

少年似乎不為所動，塔爾塔洛斯也不急，他似乎十分享受這一刻只剩他們兩個的溫存，許久，他聽見少年輕聲說：「你知不知道，我本來是可以成為教皇的人。」

本來好不容易抱緊主角大腿，以為自己小命終於可以保住的希爾說不清此刻現在心頭浮上的是什麼滋味，就好像他好不容易殺得boss只剩最後一滴血時卻被別人搶了人頭那麼憋屈難受，尤其是這個boss還可能被他馴化成寵物的情況下，這種心情憋在心裡就更加憋屈了。

少年的聲音好似從天邊泄下，透過一層又一層不真實的雲層，傾灑在了人間。「十三歲被選中成為神殿之子，成為光明殿的聖子，我生來……就是光明的附屬。」

剩下的話希爾沒有說的太明白，但塔爾塔洛斯卻從少年未說完的話裡頭聽出了一絲責怪，魔神忍不住趴在他肩頭低低的笑，未明的溫度搔搔擾擾，鬧的人心癢。

少年蹙眉，喝道：「笑夠了嗎？」

「沒有。」

塔爾塔洛斯從身後繞到他前頭，已經不需要掩飾的眸子里一片血紅，掩藏的是深刻的偏執與瘋狂。「沒有人生來就是光明的附屬，他們崇敬光明，不過是因為諸神全部隕落的緣故，所有種族都渴求得到更強大的力量，祈求九天上的神明能夠對他們多加垂憐多看一眼，不過——」塔爾塔洛斯用舌頭輕抵牙尖，眼底的紅色濃的讓人心驚。

「你知道為什麼艾澤拉斯如此討厭黑暗，卻依舊無法抹殺吾嗎？」塔爾塔洛斯尖銳的手指撫上他的胸口，緩緩拉出一個笑容。

「光明與黑暗，本來就相伴相生，吾死，他也將不復存在。所以——明白了嗎？」

刺啦一聲，好像是什麼利器穿透皮肉的聲音，塔爾塔洛斯毫無所謂的抽出還澆著少年溫熱心頭血的手，黑色的指甲因為沾染上紅而顯得更為詭譎，因為血液的噴濺白皙俊美的臉上也不禁沾上幾滴血的塔爾塔洛斯顯得尤為滿意饕足。

他彎腰將希爾攔身抱起，抬腳，向曾經亞特大陸上最大的光明主殿走去，每一步，都滴上了少年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