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師兄…….」蘇月舒剎那間徹底愣怔，手上還保持著準備出劍的姿勢，直到那把劍從他的身體里被抽出，他才一個趔趄，拼力將劍插至地面穩住身形，單膝跪地看向柳孤鴻。

「這就對了，沒有人會知道這裡發生的一切，他也不會回去告密，你還是那個令人尊敬的穹山門聖尊，這一切都可以當做從未有過。」蠱惑之聲不斷在腦中迴響，聲音絲絲縷縷的纏繞在柳孤鴻的理智上。

腦中一瞬劃過的「讓他們兩都消失」的想法被心魔無限的放大，手中的劍中魔似的刺了出去……

「不，不是這樣的，月舒，我，我不是故意刺傷你的。」意識中煩擾的聲音漸漸褪去，待到清醒，柳孤鴻看到的是蘇月舒胸前暈開的大片血跡和自己劍上滴滴答答的鮮血。

「月舒……」柳孤鴻扔掉手中的「藏華」，奔向蘇月舒，卻被後者一個厲喝止住了腳步：「別過來。」

「月舒…….」柳孤鴻怔然止步，怯怕的目光看向蘇月舒，後者眼中的冰冷是他從未見過的。

「哎喲呦，這場戲真精彩。」寥夜適時插了一句，巴掌鼓得分外之響。

「是你搞的鬼，是不是你在操控我？」柳孤鴻對寥夜怒目而視，喝問道。

「我冤枉啊，我可什麼都沒做。」寥夜攤手道。

「眼下最重要的，是好好向你的雙修解釋一下。」

「.……」蘇月舒咬牙點向胸前的幾處大穴，想將血止住，血液的快速流失令他的意識已經逐漸模糊，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倒下，否則柳孤鴻一人對付不了那個實力詭異莫測的寥夜，至於殺同門弟子之事，他自會全力保他，如果他被廢了靈力，那自己就陪著他一起，大不了不當修道者，當普通人也不錯。

「月舒……」柳孤鴻看到蘇月舒跌跌撞撞的要站起來，急忙想過去扶他。

「我說了別過來。」蘇月舒聚氣於丹田之中，勉力發出一聲厲喝。

「先對付毒魔，這些事情等回去後再做處置。」胸前的血被止住，蘇月舒仰頭吞了兩枚藥丸，強撐著道。

「好。」柳孤鴻也打起精神，召回藏華劍，可以讓自己不去接觸蘇月舒變得冷漠陌生的視線，靈力在經脈內瘋狂流淌，所有靈力皆匯聚於劍上。

「這個樣子還想聯手，我是不是被小看了？」寥夜摸了摸下巴，玩味的目光看向蘇月舒：「都這個時候了還不生氣，還想著護著他，不好玩不好玩，毒人得是無情無義才行。」

「終究還是回去要處置我嗎？」雖然欣慰於蘇月舒還肯與自己並肩作戰，但是他的後一句話擺明了還是要追究此事，穹山門門規有言，殺害同門者，重者處刑，輕者廢去靈力，逐出穹山門。

他既不想死，也不想被廢去靈力…….

或許這是人的特性，無論面對何種情況，當心思起了雜念，意識里便會不由自主的越想越深，直到難以自拔，鑽入牛角尖中再也出不來。

一面護著蘇月舒，一面與寥夜交戰，心魔的花朵再次在柳孤鴻的心間綻放。

「這是個好機會，趁機讓毒魔殺了他。」

「你脫身而走，沒人會知道的。」

「你難道真的想死嗎？」

「閉嘴。」柳孤鴻緊咬住牙根，想將腦中的那道聲音逼出去，但手上的動作卻是慢了下來。

「當……」蘇月舒擋開了寥夜揮向柳孤鴻的一鞭，急怒道：「柳師兄，你到底在幹什麼？」

「對不起……」柳孤鴻回神，手中藏華橫斬出一道劍光，寥夜側身避過，眼中的神色卻是越發的意味不明。

「月舒，求你，不要說這裡的事情好不好？」腦中的聲音還在斷斷續續的說著什麼，柳孤鴻鬼使神差的哀求道。

「先解決他再說。」蘇月舒偏過頭道。

「求你了，我不想被廢靈力，我也不想死。」

「我不會讓你死的，要是你被廢了靈力，那我陪你一起。」身形已有些踉蹌，蘇月舒抽出掛在腰間的劍鞘，插至地面，靠著劍鞘才不至於倒下去。

「那你能不說這件事情嗎？」柳孤鴻不依不饒地追問道。

「這個時候能不能不要談這些問題？」蘇月舒不耐煩道。聚力掐住自己的人中，劇痛令神智清醒了不少。

「看吧，他還是會說。」

「什麼陪著你被廢靈力，他是可廢可不廢，廢了也會留一個情深的美名，而你呢，殺害同門，勾結魔族，這些罪名足以讓你遺臭萬年。」本來被壓下去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漸漸蓋過了柳孤鴻心底的希望和僥倖。

「難道真的這麼拋棄他呢？」柳孤鴻瞥了眼正強支著重傷的蘇月舒，僅僅一個恍神，那個問句已被放大為了肯定的想法：「只要他不在，沒有會知道自己殺害同門，重傷師弟的事情。」

「撐不住就不要硬撐。」寥夜好心道。

「少廢話。」蘇月舒怒道：「你是在耍我們嗎？根本不好好打。」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靈尊的眼力果然很強。」寥夜拍手道：「那我們接下來繼……咦！」

柳孤鴻忽然腳尖一點地面，騰空而起，藏華劍飛至腳底，竟轉瞬間不見了蹤影，直至身影完全消失，山林中的風才將一句話吹進了蘇月舒的耳中：「對…..不起。」

一切發生的令人猝不及防，蘇月舒甚至半天都沒反應過來，半晌後，心頭鈍痛，一直強壓住的一口血從嘴中噴了出來，再也站立不住，「噗通」跪倒在了地上。

「為…..什麼？」戰鬥中拋棄同伴不是沒有發生過，但蘇月舒萬萬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碰上，而拋棄自己的那個人，是自己相伴多年的至親道侶。

「哎呀呀，這戲碼…….」寥夜搖著頭：「人類的心魔果然是個極可怕的東西，喚起內心所有的陰暗，難怪那麼多修道者都因為入了心魔而亡。」

說罷，看向了因為心力交瘁，已經暈倒在地的蘇月舒，寥夜摸著下巴道：「不管怎樣，我的目的達到了，這次得多謝少主的謀劃了，給我送來了這麼好的一個材料，我終於又可以製作一個完美的毒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