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的鄭明凱，在這家醫院花了多少錢？」

「二十一萬，同樣收的整數，三十五萬。」

「兩個月前洪峰企業的總裁夫人呢？」

「隆胸手術七十五萬，整數收了一百萬。」

「……」

樓鳳鳴和朱遠就像是查賬的老總和他的會計，一問一答的連續十幾個回合的對話，將最近一年，樓鳳鳴介紹來醫院的病人在醫院花了多少錢都盤查了一遍。

翟飛鸞看著樓鳳鳴的臉肉眼可見的越來越黑。

他一臉複雜的看了朱遠一眼，如果不是全程見到了兩人見面的情形，翟飛鸞有理由懷疑朱遠是樓鳳鳴安插在這裡的監察總監。

一筆筆的記得很清楚，而且有兩個樓鳳鳴沒問到的，他都說了出來。顯然，他說的都是真的。

見樓鳳鳴都問完了，朱遠推了下眼鏡，說道：「樓先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醫院和您之間應該是有協議的，而對方沒有以誠信的態度完成協議，而且是在告知您的數額上隱瞞了一部分，對嗎？」

「對。」樓鳳鳴正在想著怎麼把被黑的錢要回來，聽到朱遠的話點了點頭。

「如果是這樣的話，樓先生有沒有想過請一個代理總監，專門處理和監督醫院在協議方面的履行情況？」朱遠又習慣性的推了下眼鏡，開門見山的說道，「要是沒有合適的人選的話，可不可以考慮下我？」

「嗯？」樓鳳鳴抬眼看了下他，頗為感興趣的聽著他繼續說。

「雖然不是主修的相關專業，但我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而且我的剛才的表現樓先生也看到了，希望你能給我這個機會。」朱遠說完，等候著樓鳳鳴的答覆。

「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一份酬勞，我想以我們投胎前所需的花費為基準，獲得這份酬勞。」朱遠說的我們包括劉雨好喝在他身邊的這些小孩子。「由於都是意外死亡，他們魂魄損傷無法投胎，要在人間留到十八歲。每年四季衣服，初一十五貢品香燭可以讓我們在這期間過得舒服一些，在這之前我都會一直為你工作。」

「成交。」樓鳳鳴眼前一亮，他正在發愁該怎麼遏制修竹吞他錢的惡習，就有人免費要求幫忙，實在是太好了。「不用那麼麻煩，只要你為我工作，我會在你們在玉虛宮點上一盞長明燈。」

一盞長明燈，養靈台清明，對鬼魂來說有莫大的好處。這顯然超過了朱遠的預期，眼鏡下陰沉沉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輕鬆的笑意，「謝謝你的慷慨。」

對於他們這麼幾句話就確定了僱傭關係，翟飛鸞忍不住把心裡的疑問問了出來：「你們是基於什麼相信對方會履行約定的？」

朱遠說：「我們有什麼是值得樓先生騙的嗎？」他們不過是一群遊魂，居無定所身無分文，大不了就是魂飛魄散。對於對人間沒什麼留戀的他們來說，魂飛魄散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需要一份工作，讓跟著他的小鬼頭們過得好一點。樓鳳鳴需要一個幫他幹活的人，各取所需就是這麼簡單。而且有了和樓鳳鳴的僱傭關係，他們在這家醫院裡就不是黑戶了，可以光明正大的住下來，不用提心弔膽的害怕院長他們的驅趕。

樓鳳鳴想的更簡單，「他已經出賣了修竹，敢騙我就別想在這裡住下去了。」

一群沒有自保能力的孤魂，在外面分分鐘會被人欺負的很慘。

原來是這樣嗎？翟飛鸞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是他把事情想的複雜了，這就和員工到公司求職一樣，只不過兩方都不是人類而已。所以說，即便是身份不同，也要遵循普世的邏輯關係，這麼想來，很多事情很容易想的通了。

不知不覺中，翟飛鸞一直緊繃的，對於未知的恐懼降低了不少。

夜已經深了。朱遠帶著劉雨好和小鬼頭們離開，樓鳳鳴答應他們天亮了就去和院長修竹交涉，給他們要一個固定的居所。

等他們走了，樓鳳鳴憤憤不平的痛罵院長修竹報給他的金額，只有所收費用的一半，害他少收了很多的提成。末了問翟飛鸞道：「小鸞兒，你說他們是不是很過分？」

「整數的收錢方式，的確霸道的過分。」目前為止的人生中，翟飛鸞都沒見過這麼隨意且蠻橫的湊整方式。 「還有，小鸞兒是誰？」

「是你呀！我想到的。你也可以叫我鳳鳴哥哥，這樣才顯得我們關係親密。」樓鳳鳴理直氣壯的搖了搖腦袋說道，他現在的樣子不是道上的大爺了，而是誰家十七八歲的高中生弟弟，在得意的搖頭晃腦。

翟飛鸞又有了那種，莫名其妙的，眼前是個單純可愛的未滿二十的少年郎的錯覺。

「還是叫我飛鸞吧。」

「……」樓鳳鳴不太願意，他看著翟飛鸞，翟飛鸞也看著他，最後只好妥協了，慢吞吞的說了兩個字，「好吧。」

翟飛鸞忍不住揉按了下自己的太陽穴，他彷彿看到對方尾巴耳朵都耷拉下來，竟然油然而生了一股不忍心。他閉了閉眼睛，把不該存在的幻覺趕走，把放在枕頭上的灰豆拿了起來，對樓鳳鳴說道：「你回來之前，我用了他一次。」

然後把老太太的事情說了，還說了弘道長來過的事情。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翟飛鸞在事後礙於某些難以言喻的心思找來了弘道長，但他的內心深處卻信任眼前的樓鳳鳴。

也許是因為他給的東西，的確有用的關係？

「哼，修竹好歹曾經是神獸，現在只顧著賺錢，竟然讓鬼魂跑進來欺負自己的員工，看我明天不嘲笑他。」樓鳳鳴哼哼唧唧的又損了院長一頓，接著道，「灰豆是觀里種的靈物黃豆為基，和我本體換下的毛氈成的身體。你可以理解為撒豆成兵，不過他不是普通的兵，是神兵。對付陰邪之物可厲害了。」

這小驕傲的語氣和表情，倒是真像在說自己的崽兒。

翟飛鸞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接著問了個憋到現在一直想問的問題：「我現在為什麼能看到，以前看不到的東西？」也是跟福運有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