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軒哥哥，你，你這是怎麼了？」一身水袖長裙的女子急匆匆的從屋內跑出來，那雙如水的眼蓄滿了淚，慌慌張張的蹲坐在程軒的面前。

程軒看了遠處踉踉蹌蹌站起的陸青雲，拳頭緊了緊，而後沖曉梅笑著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肩上的傷似乎已經深入觸骨，每動一下就疼得厲害。陸青雲倒吸了口涼氣，走得很快。像是逃也似的要逃離那二人旁邊，他不敢再看下去，如果再這般待下去，他真的怕自己會再一次將程軒拉開。

「魔尊，讓少主和那女子待著真的好嗎？那女子可是想害……」花花剛剛一上岸就跑到了陸青雲的發間，當時程軒昏迷的時候他看到了全程。可奈何他們動作過快，花花的法力又不及水下的東西，一直不敢現身。

陸青雲道，「如今有我在，那人還怎麼敢動歪心思害程軒？嘶，只不過……水下的東西喝了我的血，怕是……」他捂著肩膀，走到沒人之處，終於卸下了偽裝，腳步一軟整個人跌在了地上。

「魔尊！」花花急得現了身，趕忙跪下攙扶此刻脆弱至極的人，「魔尊，這觸鬚並非凡物。縱是您被傷著也……您又何必對少主那麼好，明明他……」

花花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怕自己言多必失閉上了嘴。花花的使命向來不是大發慈悲普度眾生，他不明白魔尊這一年所做的是為了什麼，更不明白為什麼少主願意同魔尊玩著這過家家似得拯救眾生的遊戲。

一如這次的事情，明明是村民自己作出的事情，他們是生是死與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可是少主和魔尊卻執意要幫忙。

他這才發現自己從來看不懂那兩個人。

陸青雲頭昏腦漲，靠在花花身上半天喘不過氣，「我休息一會兒……待身體恢復一些了，就下河把那咒術破了。你幫忙看著少主……」

說著眼睛慢慢的合上，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了花花身上。

陸青雲又做夢了。

夢裡青雲足踏，他一身勝雪戰甲。手中長槍在手，麾下數萬天兵。

而雲海對岸，那人雙目赤紅，一襲黑袍，身後是紅雲密布，雲內是千萬隻赤紅著雙目的妖魔。

「閣下可是天界第一戰神陸青雲？」男子輕輕一笑，眉眼之處的邪氣頓生。

陸青雲怔了怔，覺得這個夢荒唐得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是天界的魔尊，怎麼變成了第一戰神了？而對面那本該是第一戰神的程軒，怎麼身後跟著一大批妖魔？

他本想張嘴問清楚，可是身體卻先他一步開了口，「魔界宵小不配提我名諱。」

「呵，戰神不愧是戰神，好大的架子。」男人長袖一揮，魔劍已然在手。他舔了舔還沾著鮮血的刀刃，面上笑容盡失，「本尊不才，請戰神賜教！」

話音剛落，滔天的魔氣猶如黑色巨浪直接掀翻了雲海之圍的一種天兵魔卒。血色染紅了陸青雲腳下的雲彩，通紅得彷彿被大火點燃了一般。

那通體銀制的長槍應術而出，毫不示弱地用那泛著邪氣的魔劍撞擊在一起。聲如驚雷，氣若長虹，一招一式電光火石，將足下的雲彩割裂成數塊。

程軒的力量與天界第一戰神比幾乎相差無幾。甚至於那股橫衝直撞的邪肆力量，早已超越了陸青雲的力量。

「是不是打得很吃力？」還未及回神，耳邊就傳來了男人的笑聲，帶著十足的惡意一般沖他的耳邊吹了口氣，「為了和你一戰，本尊可是專門去煉獄取了魔丹前來，不然怎麼贏這場戰？」

「瘋子。」陸青雲罵了一聲，只感覺到背後一陣陰風，男人的魔劍趁他不防之時砍中了他的背部。而他也在這時長槍調轉了個方向直接刺入了男人的左胸膛。他道，「你輸了。」

「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男人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魔丹可是……」

九層天宇之上忽的烏雲密布，滾滾黑雲如同千軍萬騎奔騰而來。他睜大了雙眼，隨即瞭然一般笑出聲，「陸青雲，你才是瘋子！服個輸就這麼難嗎！為什麼你寧願賠上性命也不願意服輸！」

陸青雲沒有回答，只是一手握槍，一手作勢伸向空中。

烏雲不住的壓下旋轉，驚雷陣陣在天宇中炸裂。

「程軒，雖然你我這是第一次見面。但我該說的還是要說。」陸青雲面無表情，聲若寒冰，「人最可悲的不是當手下敗將，而是為了求勝不擇手段。這場戰沒開始，你就已經輸了。」

說著閉上雙眼，口中口訣一出，「雷電招來！」

驚雷落下，像是一道長鞭狠狠地抽打在二人身上。這一抽抽的二人口吐鮮血，可是誰也沒有要躲的意思，只是咬牙切齒的盯著對方。

「程軒，下輩子……別再遇到我了……」神形隕滅之際陸青雲說了這麼一句話。

程軒哈哈大笑了一聲，像是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一般，道，「我沒輸……陸青雲，我還沒輸！」

……

陸青雲猛的睜眼，雙手雙腳浸滿了汗漬。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想要將心內的恐慌給緩緩，可是耳邊傳來的尖叫聲讓他更加心神不寧。

自己還是躺在剛剛昏迷的地方，而花花早已不見了。

肩上的傷還是疼的厲害，他召出魔劍，邁著步子跑到了泗水河邊。

大水滔天，萬千黑色觸鬚從河中伸出。像是一隻只巨獸不斷的吞噬摧毀著泗水岸邊的小村。

村民們四散而逃，紛紛放下船隻打算透過水路離開。可船剛駕駛到河正中就被連船帶人被拽入河中。

「員外你快想想辦法啊！這個咒術不是你布下的嗎！」村長不住的拽著那跪倒在地哈哈大笑的員外。可剛拽幾下，那觸鬚直接拖著他的腳將他拽入河中。

「錢，我有錢！都給你！求求你放過我！」員外不住地從懷裡掏出金銀財寶，不住地沖著那河裡的怪物磕頭。那攻向他的觸鬚忽的停住了。「對啊，是我布下的你！你不能殺我！你不能……」

觸鬚穿胸而過，大口大口的吸食著新鮮血液。沒過一會兒，待觸鬚鬆開那肥胖員外之時，員外只剩下了一層皮。

陸青雲一邊拿魔劍阻擋著觸鬚的攻擊，一邊救下四散而逃的村民。他在人群里竭盡全力的尋找著那個人。

河邊，一襲白袍的少年渾身上下被血污浸染。他目光空洞的盯著懷裡早已被觸鬚吸食得只剩一層皮的屍體。

水袖被觸鬚撕的千瘡百孔，生前的模樣早已不復存在。

觸鬚如齊發的箭蔌蔌而下，少年不避不躲只是盯著懷裡的屍體。

「程軒！」陸青雲幾個箭步衝上前，手拿著魔劍擋住了來勢洶洶的觸鬚。那觸鬚力道極大，他肩上本就未好的傷口一陣撕疼，疼的他倒吸了口涼氣。

他轉頭，對那發獃的人吼道，「發什麼愣！快跑啊！」

少年被這麼一吼，似是如夢初醒，他抬頭，雙目含淚，「你不是答應我，不是說好要救這個村莊……不是說要救曉梅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