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歲寒沒注意校長在台上講了些什麼，他大概發了十五分鐘的呆，就連帶著其他同學，被他們班分配到的教官帶到了操場的某一處。

「現在還早，我們暫時先不避太陽了。」教官抿著嘴面無表情的樣子看起來很威嚴，十六班的隊列里還是傳來了些許小小的哀嘆聲。

有個穿著短袖和超短褲的女生鼓起勇氣問了句：「那待會兒呢？」

教官看了她一眼，語氣十分冷酷：「待會兒的事待會兒再說。」

女生哭喪著臉，嘟囔著對她旁邊的同學抱怨著：「早知道我就穿長褲外套了，再熱也不能曬黑啊！」

教官輕飄飄地朝她瞥了一眼，女生立刻噤聲，右手在嘴邊做拉上拉鏈狀。

教官收回視線：「好了，現在不要說話，按身高從左到右站成四排，男生女生各兩排。」

過了十幾秒，他又催促道：「動作都快一點。」

他一催，同學們的動作明顯加快了些。一二排都是女生，林歲寒被擠到第三排，許多高個子都站到第四排去了，他就成了第三排的頭一個。

他的長相實在太過突出，和其他男生站在同一隊，皮膚都是最白的，教官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排好隊列之後，教官嚴肅著臉說道：「我姓高，你們可以叫我高教官。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們班的軍訓教官。軍訓時間不長，一共五天，訓練的內容也不難，都是最基礎的東西，第五天會有一場針對所有班級的考核。這五天里，我希望你們能把態度放端正，遵守紀律，認真對待。」

「軍姿，是最基礎的練習，我們先站一會兒軍姿。」

「教官，考核考軍姿嗎？」一個女生問了一句。

高教官看過去，發現說話的又是那個穿超短褲的女生。他面露不悅：「不要隨意說話，有什麼問題打報告。」

女生癟了一下嘴，再次問：「報告教官！考核考軍姿嗎？」

「考核不考軍姿，有些班級估計不會練習這個。」高教官看著他們說，「但是我想讓你們練習，因為軍姿才是軍訓必學的本領，是軍人的第一課！」

「開始吧，不要隨便說話。」他一邊巡視一邊說出軍姿要領，「腳跟靠攏並齊，兩腳尖向外分開約六十度，兩腿挺直，小腹微收，自然挺胸……」

此刻的氣溫還不是很高，太陽也不火辣，但一直站在太陽底下，也舒服不到哪去，況且一動不動地站軍姿，對這群活潑好動的少年人來說未免煎熬。沒站個兩分鐘，就有一個男生伸手撓了一下臉。

高教官眼神尖利，一下就看到了：「不要亂動，動了打報告！」

他語氣嚴厲，那男生被嚇了一下，一時間竟沒敢打報告，妄圖矇混過關。

高教官一下就皺起眉頭，聲音又高了一度：「剛才是誰動了，打報告！」

「報……報告！」男生喊完，還以為自己要被罰了，沒想到高教官一瞬間眉頭舒展，什麼也沒說，從他們這一排旁邊走過去了。

大概站了十分鐘，高教官才說了句：「現在可以原地放鬆了，但是只能站著，不準坐下。」

話音剛落，剛才還腰背挺拔的學生們紛紛開始彎腰錘腿，隊列里傳來一些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因為是放鬆時間，高教官也沒太過在意，只是聽到有人抱怨說「十分鐘也太難了」的時候，他接了一句：「十分鐘就難了？你們體質也太差了吧。」

看他現在心情不錯，同學們就七嘴八舌地發表意見：「就是很難啊，站得腿好酸啊，還不能動。」

「主要就是不能動，太難受了！」

高教官往隊列里掃視一圈，目光最終定格在林歲寒身上：「站第三排第一個的那個男生，你來說說，十分鐘的軍姿難不難？」

頓時，所有人都往第三排看去。

第三排第一個的男生，不就是他嗎？林歲寒愣了一下，折中地回答：「還行。」

「看看，人家都說還行了，有些人也不要意見那麼多。」高教官輕飄飄地扔出一句，「看來你們體質還是太差了，那就……」

「報告教官！有人頭暈了！」

循著聲音看過去，只見一個女生蹲在地上，臉埋在膝蓋里，不大舒服的樣子。

「怎麼了？」高教官走到她身邊，聲音輕了些，語氣與剛才訓練學生時已不大一樣。

旁邊的女生竊竊私語，都說第一次發現這個教官的聲音原來是低沉而有磁性的。

「沒、沒吃早飯，頭有點暈。」蹲在地上的女生抬起頭來，大眼睛小臉盤，是很好看的長相，只是臉色有些蒼白。

高教官的視線在周圍的同學中一掃，最終又定格在林歲寒身上：「那個男生，你來扶她一下，到旁邊的休息處去，看看有什麼東西給她吃點。」

這可是個好差事，不僅能免去十幾分鐘的訓練，還能和漂亮妹子接觸接觸。其他男生都酸極了，一個個用羨慕的眼神看著他。

這個女生大概也是怕曬黑，穿了一件輕薄的長袖外套。林歲寒走過去，扶著她的手臂讓她站起來，特意讓手心接觸到的都是有衣料遮蓋的地方，又慢慢將人扶往休息處。

休息處其實只是在樹蔭下搭了幾隻帳篷，擺了一張大桌和幾把椅子的地方，醫務室的老師偶爾會來這裡坐坐，即能看顧學生，學生身體不適也能及時診治。

女生在一張椅子上坐下，林歲寒拿了點吃的和水給她，又問：「還有什麼需要的嗎？」

女生搖搖頭，聲音輕柔：「沒有了，謝謝。」

林歲寒轉身欲走，女生又忽然叫住了他：「等一下！」

他疑惑地回頭：「怎麼了？」

「那個……能問一下你的名字嗎？」

「林歲寒。」

「是『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的那個『歲寒』嗎？」

他點頭。

「噢，我知道了。」女生看著他，「我叫陳婉，婉約的婉。」

他再次點頭，但內心不是很明白女生說這些有什麼意義。

「喲，不去訓練，在這撩妹呢？」

一個十分欠揍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聽到這個聲音，林歲寒幾乎是下意識地皺眉。

他回頭一看，說話的果然是譚宴霄。他攙著一個男生，看著林歲寒的眼神裡帶著戲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