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錯-拾叄
小說: 長安迷卷 作者:匿清浅 字數:3075 更新時間:2020-01-13 02:26:07
做戲還得做全套,所以顧棋語便先繞去了新房,換好了喜服,然後領著轎隊來西子樓接李君蘭。
八抬大轎,十里紅妝。
雖然是場戲,但也浩浩蕩蕩,做足了排場。
花鴛和站在西子樓二樓露台,牽著李君蘭的母親,帶著輕笑對她道:「把花兒嫁出去似乎也不錯。」
「你們就是胡鬧!」她哼了一聲,卻還是把目光落在了那遠行的隊伍上,又幽幽嘆了口氣,「那小公子要是知道了蘭兒他……指不定要找你們算賬。」
「等到那時候再說唄,花兒又不會被輕薄了。再說,那小公子就算真想假戲真做,花兒也不會配合啊。」
「……罷了,福禍都是他自己的,我護不住了。」
「聽西面那家說,長安已經派了人來尋你了。」花鴛和的語氣沉了沉。
「終究是躲不過的。」她嘆了口氣,又把目光放遠,迎親的隊伍在遠方一片火紅,「就是不知道這小公子能不能暫且護住蘭兒一段時日了。」
「誒,你想不想知道這小公子是誰家兒子?」花鴛和突然神秘的笑了笑。
「嗯?」
「他爹麼你可能不認識,但他娘,是前朝宋老將軍的獨女,宋薇兒。」
「薇兒的兒子?!你確定?」
「他和他娘起碼八分似,那一雙眉眼簡直是宋家一脈相承的,我也差人去長安打聽過了。」
「……唉,只可惜了我的蘭兒——不然真嫁了到也不錯。」
「小公子人挺好的,你要真怕,和他商議一下,讓他給花兒一個名分囚住人,你哥哥大抵是會放過他的。」
「可能麼?」
「那你覺得當年宋家上下包和僕從一百多口人全部處斬,憑什麼宋薇兒獨活?還不是她夫家護住的。」
她靜默了許久,突然問:「我記得樓里是不是有一味藥來著……?」
「你不會——」花鴛和一驚,復又啼笑皆非,「你是想讓他睡了花兒還是花兒睡了他?這小公子可打不過花兒。」
她一抬手,如蔥般的纖纖玉指撫在橫欄上:「床上的事,誰又說得准。」
「我真的很懷疑你到底是不是親娘。」花鴛和笑得有些無奈,「這事可千萬別抖給花兒知道了,我現在也打不過他。」
「知道啦。」
新房故意選的離西子樓很遠,李君蘭在轎子里顛得昏昏欲睡,一面掐臉一面掐腿的保持清醒。好不容易不困了吧,胃裡又開始一陣翻江倒海。
嫁個人也太難了叭。
等到轎子終於停下,沒等人伸手來扶,她自己就竄出了轎子,上前去扒住門一陣幹嘔。
胃都快給她顛出來了。
「你還好吧?」顧棋語關切的問了一句。
「沒事。」李君蘭接過喜娘遞來的帕子擦嘴,「有吃的嗎?」
「有是有,但……」喜娘一臉為難。
「給她端一點去洞房。」顧棋語低聲。
「知道了。」身邊一個女音低低回應。
接下來就是跨火盆拜天地,一陣折騰到天色擦黑,李君蘭才被扶去洞房。
差點沒給她餓死。
房裡擺了幾盤小炒,明顯是另外做的。
「咦?」
「是花夫人做來給你的,說怕你餓著。」扶著她的姑娘給她解釋了一句。
「這樣啊。」李君蘭放下心,坐下來開始吃吃喝喝。
「周圍並沒有發現可疑人物,酒也是我親自斟上的。」
「辛苦你啦,小霧。」
「姑娘,你們這樣真的可以抓住胡世安麼 ,若是失敗,你的身份……」
「失敗也無所謂,身份泄露也無所謂。」李君蘭吃著菜,「一場戲,沒人會當真。」
「也罷,姑娘的事,小霧不便多嘴。」
李君蘭扯了一下嘴角,沒有說話。
等她吃飽喝足,還順便補了個妝,然後蓋好蓋頭坐到床上去等著的時候,一直守著她的少女眉頭一蹙。
「有情況。」
「去吧。」李君蘭應聲。
「姑娘護好自己。」
「你且安心。」
天已經黑盡,顧棋語才終於被人扶來了洞房,一步三晃跌跌撞撞的進了門,然後關門落閂。
房裡頃刻之間瀰漫起濃厚的酒味。
李君蘭正準備掀蓋頭問問什麼情況,手才抬起,就被喝止。
「別動。」顧棋語的聲音倒是沒有太多醉意,「讓我來。」
李君蘭收回手,靜靜地等著。
顧棋語站在門口深呼吸了幾次,才邁著略顯虛浮的步子走過來,挑開了蓋頭。
李君蘭也順便一起抬眼看他。
兩人四目相對了一小會,倒是顧棋語先撇開了目光。
「那個,李姑……呃不是,娘、娘——」
……誰是你娘啊喂!
李君蘭嘆了口氣:「喊名字。」
「李、李君蘭……」
「去掉姓。」
「君、君蘭……」
「我名字喊起來不順口嗎?」李君蘭挑眉看他。
「也、也不是……」
「先冷靜一下。」她拍拍身邊的床板。
顧棋語遲疑了一下,還是坐了過去。
「這不是你說要娶我麼?見了我話都說不順算個什麼事?」
顧棋語深吸了一口氣,平和自己的心情:「李姑娘——」
「嗯?」李君蘭挑高了聲音打斷他。
「呃不是,君蘭……」
「想說什麼?」
「抱歉,我、我就是一時間看花了眼……你、你很漂亮,像謫仙。」
「我上妝的時候你不是全程都在麼?」李君蘭捏了捏自己的臉。
可是當時的氛圍和現在不一樣啊。顧棋語想著,不由自主有些臉紅。
如果可以,他倒是真的想把這位姑娘娶回家……就算只能是個花瓶,起碼看起來也賞心悅目。
「你想我怎麼喊你呢?」李君蘭突然問。
「啊?」顧棋語茫然。
「顧郎?」李君蘭唇角一挑。
顧棋語臉更紅了:「我、我……」
「相公——」李君蘭拉長了聲調。
顧棋語抬手捂臉。
「你的名字不好喊啊。」李君蘭捏著下巴,「棋語……怎麼會起這個名兒?」
「哦這個啊,是我娘當年生我時候,正跟我爹下棋呢,說好不容易能贏一把,結果我鬧著要出來。」顧棋語撓了撓臉,「為了生我,這一局棋就廢了,我娘不開心,就訓我『觀棋不語你懂不懂啊小崽子』,我爹說是為了哄她,就給我起名『棋語』,讓我記住『觀棋不語』。」
「噗。」李君蘭笑出聲。
「你的名字呢?」顧棋語反問。
「我娘屋門口不擺著盆君子蘭呢,生我看見了,就叫君蘭咯。」
「……」不知道接下來該說啥了。
李君蘭也沉默了一下,然後站起身去端酒:「來,喝合巹酒了。」
「哦。」顧棋語跟過來,接過遞來的酒杯。
「這一杯酒喝下去,會發生什麼,我也不知道。」李君蘭和他繞過手,靠近的時候低低說了一聲。
「如果什麼都沒發生怎麼辦?」
「那便最好不過,我們另想法子去找照水。」李君蘭喝掉酒,又補充一句,「以及胡世安。」
顧棋語沉默的飲盡杯中酒。
兩人對望了一眼,都相安無事。
目前看來似乎還沒有什麼事會發生。
「可能需要點時間?」顧棋語皺皺眉。
「酒應當沒問——」李君蘭正開口,忽然一抬手揪住了自己的衣襟。
「怎麼了?」顧棋語一驚。
「好熱……」
「啊?」
「小霧——」李君蘭出聲喊了一句,但什麼回應都沒有。
她不由得心底一沉,小霧被支開了?
「你怎麼了?」顧棋語伸手扶住她。
「別碰我。」李君蘭揮開他的手,自己卻已經站不穩了,不由得又是一驚,「軟骨散?」
「你你你你還好嗎?」顧棋語伸手,想扶又不敢扶。
「該死……什麼時候下的藥。」李君蘭實在有些站不住腳,就抓住了他的手。
「怎麼了?」顧棋語茫然無措。
「我被下了藥,大概幾個時辰內什麼都做不了。」李君蘭咽下口口水,「你還帶著我的名牌吧?」
「還在。」
「現在去西子樓,拿著我的牌子找我娘,讓她……」李君蘭咬牙,「該死……」
「讓她幹嘛啊?」顧棋語有點慌了。
李君蘭喘息了一下,壓下自己的聲音:「算了,你出去,不許任何人靠近。」
「哦……」
顧棋語把她扶回床上,然後折身準備離開,卻發現打不開門了。
「怎麼了?」李君蘭看他愣在門口,不由得有些煩躁。
「門……被從外面鎖上了。」
「……」
李君蘭握著拳頭錘了一下床鋪,卻實在沒有什麼力氣再動,趴在床上不由自主的喘息了起來。
「那個……你到底怎麼了?」顧棋語感覺很不對勁,但是也不敢貿然靠近。
「顧棋語,你過來。」李君蘭睞起眼睛看他。
他考慮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結果忽然就被李君蘭拉住了手,一把拽到了床上,壓到了她身上。
「李李李李姑娘?!」
「幫個忙。」李君蘭伸手輕輕的摟住他,吐氣如蘭的在他耳邊低聲,「有人給我下了……藥。」
「……」顧棋語不傻,能明白她說的是什麼藥。
「這這這……不太好吧?」顧棋語很慌,非常慌,特別慌。但慌亂之中居然隱隱還有點期待。
李君蘭閉上眼睛:「對不起。」
「什麼?」
她抓著他的手往身下探。
「卧.槽?!」顧棋語良好的教養崩塌了,「你——」
「對,我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