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廿九一過，朝中一大批官員被不同的由頭，抓進刑部。後來就或關或殺，死了大半。宮中的一些宮殿，也空了出來。

半個月後，從倉渝城來了奏摺。伯玄思徹查方英才任職期間，所有罪名，已經有了結果。

「宗平何在？」自從那晚之後，伯天元的易爆易怒不藥而愈，經過半個月的調養，已不見當初的疲勞樣子。

宗平從隊伍里出來，「臣在！」伯玄昭正好看到宗平那張臉，嚴肅、剛正，還有點不太耐煩。

想來，他這個大舅舅也是極厭倦官場的。再一對比聽雨樓里的小舅舅，就能知道大舅舅為什麼在這了，機靈耍的不夠。

「明日趙稟霖押解方英才案犯案人員到京，你全權接管所有囚犯。」這半個月里，伯天元對伯玄昭一派的人，更親近了些。「十天之內，了結此案。」

皇上金口一開，宗平只得照辦。「臣遵旨。」

下朝後，伯玄昭走出去，看到自己府里的馬車旁站著李赫。元鎖下了車，立在他身邊。

「右相安好。」伯玄昭走過去，對右相一拜。「本宮正要去聽雨樓用早膳，不知右相能否賞臉？」

李赫臉上帶著焦急，伯玄昭不可能看不出來。但是伯玄昭想不通右相這個時候找自己，是什麼事情。

據他所知，右相併沒有在倉渝州的親信。

坐上了伯玄昭的車，直到聽雨樓，李赫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伯玄昭也沒說什麼，安排店小二，要了一個雅間。

剛落座，李赫就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老臣，老臣想向太子殿下打聽個事。」

「哦？」伯玄昭喝著茶，這回小舅舅給上的茶，就是一般酒樓雅間的茶，「右相請說。」小舅舅的謹慎細緻，很周到。

李赫看著伯玄昭不鹹不淡的樣子，心裡沒底，硬著頭皮開口，「殿下帶去倉渝州的侍衛，可是全回來了？」

侍衛？伯玄昭一看李赫這般著急的樣子，想到那天去右相府的時候，碰到右相家的那個小姐。

記起來，他在去福澤縣的路上，不就從侍衛隊里抓出了一個女人嘛。

「只有四名親衛隨行回來了，其它都在倉渝城為四皇兄做事。」恰好，這時候店小二敲門進來。

伯玄昭將其中的一碗小米粥推到李赫面前，「右相嘗嘗，聽雨樓的這粥可是一絕。」

那碗粥，李赫連勺子都沒拿起來，直到小二出去將門關上，才再次開口。「老臣的孫女頑劣，混在了侍衛隊里。」

站起身，跪在伯玄昭的面前。伯玄昭伸手去拉他，李赫還跪在那裡沒起來。「老臣先在這替孫女認罪，還望殿下……」

「右相先起來。」伯玄昭彎腰去拉李赫，他沒想讓李赫這樣對他。無論怎麼說，李赫和宗樓的交情在那。

在朝中，若沒有李赫，宗平也不會至今也安安穩穩，坐在刑部尚書的位置上。

門咣當被推開，宗平一隻腳跨了進來。看到眼前的一幕，動作頓了一下。又利索的轉身關上門，「右相這是怎麼了？」

伯玄昭手上用力，將李赫拉了起來，扶到旁邊椅子上。「人應該在四皇兄那邊，本宮這就派人過去將人接回來。」

「多謝殿下。」李赫的眼角都有些發濕，兒子兒媳都早年去世，他就只有這麼一個孫女。

上次他訓斥過李雪源之後，爺孫倆就有一段時間沒說話了。李雪源整天把自己關在院子里，不出來，也不讓他進去。

昨日他得了一把匕首，想著拿過去，讓孫女消消氣。雖說有些丟臉，但再不跟孫女說話，他就要慪死了。

去了，卻沒見到人，問出了馬阿四傳來的消息。這才知道，那小妮子根本就不是生他氣，而是半個月前就跑出去了。

本來知道李雪源跟在伯玄昭的侍衛隊里，他還鬆了一口氣，誰知道派人去找，根本沒找到。

這一問是在四殿下身邊，四殿下的脾氣古怪可是出了名的，這下他還怎麼放心？

送走了李赫，宗安才推開這間雅間的暗門，走了進來。

宗平挑起眼皮看了一眼，話都沒說，又將視線放到了面前的吃食上。

「小舅舅。」伯玄昭放下手裡的筷子，心裡有些鬱悶。今天吃個早飯都不能好好吃了，先是李赫，這又是宗安。

宗安坐了下來，將手裡的一張紙條放到桌子上。「宮裡剛傳來的消息，馨妃有孕了。」

這個時間不對，前世這個時候，趙太後根本就沒有傳出有孕的消息。更別說，她前世一生無子。

「消息確認了？」這一世，有很多事情和前世不一樣。伯玄昭問宗安，想要再確認一遍。

宗安將紙條放到伯玄昭面前，「確認了！早朝後，皇上就被叫過去了，太醫院的院守親自診的脈。」他的人把消息傳過來的時候，他也驚訝。

想到一種可能，伯玄昭倒也不多想了，「這孩子，能不能留下來還不一定呢？」

什麼能不能？宗平和宗安看著伯玄昭，有些不太明白這意思。「你的意思是？」

「舅舅再派人去宮裡盯著。」伯玄昭暫時沒打算說出來，他也拿不準這件事，還是要等結果。

前世的這個時候，皇後剛去世，伯天元又中了蠱毒。宗平被罷官，，之後就離開了京城。

伯玄昭又把事情捋了一遍，無論如何，前世的這個時候，趙太後都沒有懷孕。後邊的十幾年，也都沒有孩子。

是什麼事情發生了改變呢？

伯玄昭面前書案上攤開一張宣紙，天已經黑了，從開了一條縫的窗戶里吹進來的風，讓燭火一直搖擺不定。紙上的影子，恍恍惚惚。

硃筆劃掉馨妃、劃掉趙洪坤……剩下的這個，是了，有變化的發生在趙夕蘭身上。

「影三！」伯玄昭將筆扔進玉洗，筆尖上沾著紅色的丹砂，瞬間就染紅了一片水，「去找影八回來。」

伯玄昭將那張寫滿了人名的紙拿起來，卷了幾下，只能從紙背看到滲出來的墨跡，看不出上面寫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殿下。」半柱香的時間後，書案前多了一個人。穿著太監的服裝，身量高大、聲音低沉有力，沒有一處像個太監。

伯玄昭用手指，抹了一下剛剛燒那張紙落下的灰，有一點飄到了書案上，「有沒有什麼異常？」

從端午之後，影八就被安排在馨妃的宮中，負責監視馨妃。「稟殿下，每晚夜半時分，都有一男子進入馨妃宮中。」

果然是這樣，這個顧翔倒是艷福不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