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說這話的顧盡低垂了眼眸，他的聲音依舊溫潤卻帶著懷疑：「楚尋，是不是真的是你？」

楚尋的淚瞬間爬了滿臉，她低低的輕笑：「原來顧盡我滿身傷痕在你眼裡都不及她一句辯解啊？」

顧盡眼瞳微縮：「尋兒我不是這個意思。」

楚尋倔強的推開顧盡，沒有他懷抱支撐的她瞬間倒在地上，膝蓋被地板撞擊的青紫，躲開顧盡伸過來的手，楚尋踉蹌著站起來。

顧盡皺眉：「楚尋你別鬧了行嗎？」

楚尋的動作都停住了，她回頭看他們，青淺正沖她笑的張揚。

「顧盡。你連信任都不肯給我……」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往往這樣才是最惹人心疼的。

「好，我承認我身上的傷都是我自己弄的，你滿意了吧。」楚尋咧嘴笑的格外明媚，但是眼角的淚水卻生生讓她看起來格外凄涼。

「尋兒我沒這個意思。」顧盡辯解著。

「是啊，你是沒說你有這個意思。」楚尋笑著，然後堅定的向前走。

「楚尋，你總是有小性子，你什麼時候能顧及一下我的感受？」顧盡嘴角沒了溫潤的笑容，他有些不耐煩的說。

楚尋忽然就哭出聲來了，小性子？顧及你的感受？

「顧盡你口口聲聲說我不顧及你，我要是不顧及你怎麼會和你一起來妖界？怎麼會落得一個重傷的下場？」

她的淚水狠狠的滑落，她說：「顧盡，在我和青淺之間你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青淺，你還讓我怎麼溫順的對你？」

「我等著你沒了脾氣哄好了青淺，和青淺在一起，然後一無所有的離開嗎？」楚尋歇斯底里的問。

「你到底，有沒有在乎過我啊。」楚尋輕笑，笑容明媚溫和，她問他的樣子就像是關係最好的情人彼此詢問婚禮的日子一樣。

「楚尋，你，別鬧了，好麼？」顧盡走過去抱住她脆弱的身子，小心翼翼的問，也許他的語氣里有著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柔。

「楚尋，你還真會裝可憐。」青淺輕輕的說。

「你怎麼受傷的你自己知道，我沒有打傷你的能力，神族的防禦並不比龍族差。」青淺毫不客氣的諷刺，她看著顧盡，輕輕的問他：「顧盡。你信我還是信她？」

顧盡沒說話，低垂了頭，可他偶爾看向楚尋的目光里的懷疑還是很好的被在場的人捕捉到了。

楚尋低頭輕輕的笑，笑容低沉，在這一片封閉的空間顯得格外惑人。

她輸了，不管青淺用不用計謀，不管她的心機比不比青淺深，她都輸了。

青淺不用流血受傷，只帶著哭音讓他相信他，他就可以義無反顧的忽略她的所有。

忽略她毫無血色的臉，忽略她蒼白的唇和胸前沾染的大片鮮血，可以忽略她所有的淚水。

她堅強的她自己都怕。

楚尋說：「顧盡，我的傷都是我自己造成的。」

顧盡詫異的看著她，目光有不可置信，有著心疼，有著所有，甚至還有解脫。

可卻唯獨沒有不相信的意思。

楚尋笑了，看吧，他很信任她，信任到毫不猶豫的就相信了她自己傷害自己的事情。

雖然這是真的。

楚尋真的不知道這個時候她該以什麼樣的表示面對他。

於是她落荒而逃。

她所有的驕傲似乎都在那一刻被摔得粉碎。

她堅定的站起來，一步一步的走，推開期間所有人想攙扶的手。

她的背影很堅強很落寞，卻讓人疼到了心裡去。

「顧盡，真高興你願意相信我。」青淺輕輕的笑著，粉紅色的嬌嫩唇瓣扯起一個姣好的弧度。

顧盡沒說話，只是藏在衣袖裡得拳頭都用力的握緊了，他看著楚尋每踏出一步都驚險的快要摔倒，忽然心疼的一塌糊塗。

他第一次沒理青淺，奔著楚尋離開的方向就走了過去。

他怎麼忘了，其實最委屈的應該是楚尋才對吧，他的房間里忽然出現一個女人，她應該比誰都難過吧。

就算是那樣她也沒有傷害那個女人，而是選擇了自殘，她很善良吧，都不忍心讓除了自己之外的人受傷。

她應該是最難過的吧，她頂著滿身傷痕和他們對峙著辯解著，而他仍然沒有相信她，她應該失望的快要死掉吧。

他還不分青紅皂白的凶她，逼著她把她自己的自尊狠狠的踐踏。

顧盡眼眶一熱，快步的追過來。

他看到楚尋跌倒在地上，鮮血從嘴裡大口大口的噴涌而出，染紅了白玉的地板。

她毫不在意的用手摸了摸唇，鮮血染紅了衣袖，她堅定的站了起來。

他明白的，她只是怕她倒下之後，沒有人會管她。其實顧盡並不知道，楚尋真正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如果她死了，東臨會屠殺妖族的景象。

顧盡終於忍不住了，一把抱住楚尋，穩穩的抱在懷裡，他低頭吻了吻少女精緻的唇：「抱歉。楚尋，以後不會發生這種情況了。」

楚尋沒和他說話，顧盡抱著楚尋一邊走一邊吩咐其他的人叫巫醫，那溫和的樣子像初見一樣。

楚尋閉著眼睛，輕輕的問顧盡：「你是不是，喜歡青淺啊。」

顧盡的身體瞬間僵硬了，他有些不自在的說：「你瞎說什麼呢。」

楚尋微笑，她感受到了，顧盡在她問出那一句話時明顯的慌亂。

果然。她想著，東臨。除了你之外，果然不會有人對我那麼好。

楚尋閉著眼睛，面容波瀾不驚。

她不會放手的，就算是顧盡喜歡青淺，那又怎麼樣？

其實她和東臨一樣，都是異常偏執的人。

只不過東臨的偏執給了她，而她的偏執卻給了顧盡。

她是喜歡顧盡的，她知道的，絕對不是一開始那種把他當成東臨替身的喜歡。

現在這喜歡是實實在在的，找不出漏洞的喜歡。

喜歡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是他溫柔的給她花茶的時候，還是他帶她走過人間的漫山遍野的時候？

是他溫柔的叫她名字的時候亦或是他溫潤的低頭淺笑的時候？

可能，是從一開始吧。

果然啊，楚尋忍不住嘲笑自己，她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深情。

七百年前她信誓旦旦的說著喜歡東臨的話，七百年後她卻轉身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她真的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