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回來！」

柳彌瞳孔驟縮，心頭突突的跳了一跳，毫不遲疑的追過去，腳下生風，卻仍舊慢了一步。

鮫人一族，向來以速度著稱，而思蕪身為守護整個海國的女巫者，在靈力和速度上更是勝過尋常鮫人一籌。

此刻，她一路飛掠，似燕般奔向火藥的來源。

柳彌被甩開很遠，眼睜睜看著那顆圓圓的、被稱為火藥的東西，直直的被再度投放過來。

正是向著思蕪的方向。

「思思！」

他的心劇烈的跳動著，呼吸幾乎悉數摒住，目眥欲裂，心神俱毀。

其實他都知道。

譬如，海國的復國軍里，並不歡迎一個人族的劍客。

又譬如，他的所有吃穿用度，都是她親自為自己安排妥帖的。

她帶他回來，是因為怕他失了慕天，又被師父丟棄，而心灰意冷的死去。

她護他周全，給他一方天地養傷，不打擾不緊逼，亦是從來不提帝都風雲之勢。

可閑暇的時候，她卻總是躲的遠遠的看他，神色不若平日的嬉笑俏皮，而是帶著他從來沒見過的陌生和莊重。

那應該才是她本真的模樣。

是海國身負使命的女巫者啊，而不是那個從湖中心冒頭出來的嬌俏小鮫女。

這時候，旁邊閃過一道黑影。

那黑影速度極快，快到肉眼幾乎分辨不出來那人的模樣，柳彌只覺眼前一花，再抬頭時，就見到思蕪已經被一股力道飛速推過來。

他奮力上前，張開雙臂，毫不遲疑的接住鮫人女子冰冷的身軀，心下卻淺淺鬆了口氣。

還好，她還在，她還完好無損的在自己懷裡。

然而低頭的時候，卻只見到那人驚慌失措的面容。

「海皇！不要！」

伴著她撕心裂肺的喊聲，那球形物體直接在半空中炸開，巨大的聲響伴著濃濃的煙霧彌散開來，很快就模糊了四周之人的視線。

「海皇！海皇！」

思蕪整個人都有些崩潰，她掙脫柳彌，往前跑了兩步，陡然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這是柳彌從來沒有見過的模樣。

絕美的鮫人女子，眼神充斥著濃濃的灰敗和絕望，全然沒有素日里靈動的樣子。

「海皇——」

有什麼從眼眶滑落，砸在地上，一串串的，串連成清脆的聲響。

鮫人落淚成珠，價值連城。

可思蕪是從來不哭的。

為什麼要哭呢？哭只是弱者表達無助的方式罷了，她不是弱者，她從來都不需要哭泣。

可是現在，她卻沒有半分辦法，只能絕望的盯著濃煙彌散的地方。

海皇……是海國所有族人的希望啊——

是幾萬年來，所有死在陸地上的族人們，用命為砌的橋樑啊——

濃煙慢慢散去。

視線里驀然開始清晰，雙膝跪地的女巫者抬頭，見霧氣里立著兩個身影。

一黑，一白。

黑的那個正是宿修，而白的那個，是個模樣絕頂好看的女子。

海皇……海皇沒事……

長長吁出一口氣，思蕪這才放鬆了身子，癱坐在地上。

沒事……沒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