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自從柳彌醒來之後，不論她怎麼逗他，他都不曾說過一句話，整個人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下去，對任何事都是寡淡的，沒有任何興趣。

似乎凝碧的離開，已經帶走了他的全部心魂，而慕天的被收走，更是抽離了他的所有生志。

他分明……是存了必死的心啊……

就單單靠一口氣撐著，行將就木，全然像一個活死人。

可現在，他居然出現了個人的意志，能夠攔住自己？

只可惜啊……這一趟，她必須去。

「柳彌——」

碧眸的女巫者笑了笑，並不抗拒男人的靠近，而是反手環住男人瘦削的肩，整個人都傾身過去。

鮫人身上獨有的涼意順著肩部薄薄的衣料透進去，男人一頓，垂眸看下去，空洞的眼神微微聚起一抹光，「怎麼？」

這是他多日來，第一次對思蕪的呼喚有了反應。

思蕪有些激動，然而顧及到眼下光景，卻還是強制壓抑住。

兩人齊齊落地，四周是無休止的兵戈聲，復國軍與護城軍混戰成一團，遠處仍舊不間斷的響起爆炸的聲音，遙遠又近在眼前。

「離開這裡，」年輕的女巫者面上泛著絕美的笑，並沒有半分凝重和悲愴，「柳彌，帶著疆寧，離開這裡。」

「為什麼？」

男人漆黑的瞳孔略略閃過幾分疑惑，即使兩人已經落地，他也沒有放開鮫人女子冰冷的腰身，面上的木然散開了些，神智開始一點點復原。

「柳彌，」思蕪嘆了口氣，伸手為男人理了理衣襟，「我同海皇一樣，是海國的守護者，背負著與海國生死與共的使命。」

「而你與疆寧啊……卻並不屬於這裡。」

冰涼細膩的手指一分分扒開腰間灼燙的大手，女巫者依舊眉眼含笑，語調卻柔軟下來。

「乖，柳彌，離開這裡，好好的活下去，倚著自己的心活，那慕天啊……不要也罷……」

「別走！」

眉頭一動，男人情緒開始出現難得的大幅度波動，他反手扼住鮫人女子纖細的手腕，聲音嘶啞，卻透著一股子焦急之意，「不要去！我知道……那是什麼！」

嗯？那是……什麼？

柳彌長長吐出一口氣，望了一眼四周，開口的語調帶著無可比擬的悲愴之意:「是火藥。」

「罷了，」他握住鮫人女子的手腕，看了一眼聲音的源頭處，驀然改了主意，「我隨你一道去。」

若當真是火藥現世，他其實……也該去瞧瞧。

長久失去鍛煉，身體有一種久違的沉重感，就像失去潤滑的機器，工作起來發出吱吱呀呀的厚重響聲。

男人氣息有些略微的渾濁和厚重，卻在看到地面上被炸出的巨大天坑之後，瞳孔驟然緊縮。

居然……居然真的是火藥！

身著墨黑色長袍的女巫者見此，亦是吃了一驚，一個動作便脫開柳彌的懷抱，飛一般的掠過去。

極深的靈力波動在她周身震開，試圖靠近她的士兵皆被擊開，藻藍色長發在半空中飄飄灑灑，她一揮袖，再度震開圍上來的一波人，身形卻毫不遲疑的沖那扔火藥的源頭而去。

她必須……毀了那些東西！必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