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後，墨曜也沒有應下鳳娘子的要求。

事實上是——他不知道該不該應下來。

「你讓我想想。」

眉間劃過幾分不置可否，黑衣祭司抿嘴，轉身，卻並沒有入塔，而是向著相反的方向去了。

三萬年來，對於鳳茹挽這個人，他一直是存著一定的不屑。

她性格冰冷不近人情，手段狠辣卻卑鄙下作，生生世世都經營著像鳳煙閣一樣的販賣鮫人之所，似乎是對於鮫人一族懷著什麼不滿與怨憤。

然而除此之外，她其實也沒再做過什麼。

可今日她所求之事，卻是讓墨曜對她有幾分改觀。

她不是最討厭海國之人嗎？又為何提出這樣的要求？

深褐色瞳仁劃過深深淺淺的疑惑，墨曜再度回頭，隔了偌大的雨簾，去瞧那個一身紅衣的女人。

突然，胸臆中浮出幾分嘆息來，她原本……也曾是這個國度覆手為雨的大祭司啊——

甩了甩頭，墨曜斂目，幹脆飛身而起，整個人都沒入夜色里。

天象不明、陵帝醒來，就連鳳茹挽……都似乎變得有些不太一樣。

他想……自己也許需要清醒一下。

一揮手，幹脆撤了周身屏障，一頭扎入大雨中，任憑滂沱的雨滴打在身上臉上，享受著沁入心脾的涼意。

人族和海國之間……他一直是比較偏向海國，不為其他，只因為三萬年前那個少年海皇的鼎力相助。

可一旦人族傾覆，這片大陸就會重回曾經的黑暗，這樁事必然不是那人想要看到的！

因此——

「什麼人！」下意識抬手，打出一道靈力，墨曜眉頭一皺，心下有些駭然，來人竟是修為不淺！

帝都什麼時候出了這樣的厲害人物！

立在半空中，墨曜喘了一口氣，仰頭望向夜幕中的老人。

他一身灰袍極其幹凈齊整，雙手倒背在身後，見有人襲擊自己，只空出一隻手來輕輕一旋，便將那攻勢輕而易舉的化解了。

不僅僅是化解了，更是用移山之法，將那道靈力打了回來，威力更是翻了一倍。

墨曜擰眉，一個閃身避過，雖絲毫不吃力，但心底亦是生出萬丈波瀾。

他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同樣浮在半空中的灰袍老人笑了笑，衣衫齊整幹爽，面色從容不迫，「不是大祭司來信相邀，才把老夫喚過來的嗎？」

是了是了，墨曜想起來了，他確實遣人寫過一封信，不過是以匿名的形式丟去了安城，看來這天機老人是知道自己幹的了。

「前輩占星術冠絕天下，墨曜佩服。」

想明白來龍去脈之後，墨曜也不忸怩，倒是十分大氣的沖老者拱手，以示尊敬。

唔……差點忘了，他一定是抽風才招來這麼個大麻煩。

「當不起大祭司前輩之稱。」

天機老人搖頭，眼神劃過幾分莫測，「天象推測，要的就是置身事外，俗話說當局者迷，大祭司如此天賦胸懷，若是再有卜算不出來的東西，怕就是身在其中了——」

身在其中？

墨曜陡然愣住，眸中神色幾番變幻，驀然生出幾許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