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深冬已經到了。

在某處非常偏僻的巷口，俊美少年似乎有些支撐不住的半跪下去，膝蓋「咣當」一聲撞在地上，碧眸卻微微抬起，掃過四周，精緻如瓷器的面容上依舊沒有半分表情。

「你就是那個向人族低頭的叛徒？」

四周逐漸靠攏過來四五個鮫人，為首的那個一隻手臂纏著厚厚的繃帶，吊在脖子上，臉色沉鬱陰鷙，全然沒有半分對族人的和善。

長如蝶翼的眼睫微微一顫，少年不語也不動，碧眸宛若深不見底的潭水一般，沒有絲毫波瀾。

哥哥說過的族人……就是這副嘴臉嗎？還委實是……令人失望啊……

他不過是離開鳳煙閣去尋兩味藥而已，寧雖然醒了，但傷勢不輕，身子又弱的厲害，他實在不能放心。

可沒想到的是，帝都真的亂成了這個樣子，離開鳳煙閣的庇護範圍，他就遇上了海國的復國軍。

這些人並不如寧口中的族人那樣和藹可親，反倒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不同程度的扭曲笑意，看上去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也是……倚著他如今的能力，對付這麼多人，還真是有些艱難。

鮫人少年眉目間依稀流露出幾分疲憊，精緻的唇角蜿蜒而下殷紅的血痕，他曾經的力量……是怨憎所生，然而如今怨憎散去，自然也就煙消雲散了。

他撐起身子，貼著身後的牆壁勉力站起來，然而這一動之下，那些鮫人見他氣力已然不濟，就愈發肆無忌憚的圍上來。

吊著繃帶的那個鮫人冷冷的吩咐了一句:「留一口氣，帶回去見海皇陛下。」

得了命令，幾個鮫人便像打了雞血一樣，拳頭如雨點似的落下來。

少年閉眼，不動，像是在等待著疼痛的到來。

然而過了許久，周圍依舊是靜悄悄的，什麼也沒有，那些拳打腳踢，亦是沒有落在他身上。

「長本事了？連族人也要欺侮？」

一道清冷的女音在空巷中回蕩，四周幾聲接連的「撲通」，少年略帶疑惑的睜眼，望向聲源。

只見巷口莫名出現了一對青年男女，那男子是昏迷著的，被女子扶著，而女子一身紅褐色長袍，眉目清冷莊嚴，儀態高貴優雅。

「巫者大人！」

這一下，連那個領頭的鮫人都跪下去，神色帶上了罕見的驚惶和敬意。

沉沉的夜色里，年輕的女巫者冷冷的哼了一聲，定在那領頭鮫人身上的目光更為凌厲了些:「方才被天行鳳星折了手不算，又不知悔改，這次欺到自家人身上了，蛩，你委實……令人失望！」

「不是這樣的！」

被稱作蛩的年輕鮫人有些著急的抬頭，望向那高高在上的女巫者，語無倫次的解釋:「大人！大人！不是這樣的！這個人是海國的叛徒！」

「他投靠了鳳煙閣，爬上閣里二當家的位子，發明了鮫人化腿的藥水，助紂為虐，販賣族人，一雙手不知染上了多少族人的血腥，巫者大人！他是叛徒！他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