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蒼老而肅穆的聲音自窗口傳來，南暮殊下意識偏頭，朝那處看過去，見臨窗的位子上站了個老者，不由得尋思著自己明明關牢了窗子，這怎麼……突然冒出個老頭來？

況且殿內就只有他和凝華兩個人，而二人的武功都不差，這老頭又是怎麼在他們毫無察覺之下跑進來的？

就在南暮殊思緒萬千的時候，身側一直端坐著並且維持著優雅儀態的華服女子驀然起身，沖著來人直直跪下去。

膝蓋著地，發出沉悶的聲響。

她跪的十分幹脆利落，動作行雲流水，彷彿再正常不過的事一般，面上沒有半分不情願，反倒流露出幾分驚訝和惶恐來。

這令南暮殊詫異的張大了嘴。

要知道，在這個偌大的後宮裡，凝華夫人是僅次於陵帝的存在，她的絕世智慧與無雙氣度，令後宮之人深深折服，就連那位繼她之後入宮，如今冠寵六宮的霜雪夫人也無法匹及。

能讓她如此心甘情願匍匐在地的人……

老者冷冷哼了一聲，視線並沒有在凝華那裡停留半分，而是驀然轉過來，定在南暮殊身上。

「小子，你方才說……身為人族該更偏向同胞一些？」

南暮殊的失神僅僅維持了一瞬，便立刻恢復如初，妖嬈的鳳目劃過冷光，眼角淚痣一閃，他一字一頓的重複:「是。」

難道不是嗎？人與人之間到底是同源，雖說也有爭鬥殺戮，可對於外族之人，該當團結一致才對。

「呵！」

老者聞言，面上劃過一絲諷刺，身形一閃，離的兩人更近了些。

「那你可知，三萬年前的空寂山上，又發生了什麼？」

「開國大帝擎天的鐵騎踏過空寂山上每一寸地方的時候，又可曾想過，被他們踩在腳底下的，究竟是海國鮫人，還是他們的手足同胞？」

「那裡被血染透的地面啊，埋葬的是誰的屍骨，又到底……分的出來嗎？」

「不要說了！」

一直沉默著跪在一旁的華服女子終於忍不住，仰頭望過來，開口的語調帶著難以掩飾的崩潰和痛意。

她不是外族人，其實她與柳彌，都是流落在外的空寂遺人，因此後來才被天機老人費勁心力尋來，收為弟子。

空寂遺人與擎天大帝，其實是有著滅族之仇的，這也是天機老人吩咐下來絕不允入後宮前朝的緣故。

可是她……

不顧精緻華美的宮裝逶迤在地染上灰塵，凝華向前膝行幾步，整個人都撲在老者腳邊，仰著頭，哀哀的求:「不要說了，師父，求求您不要說了！」

師父？空寂遺人？

南暮殊愕然，指著老者喃喃自語:「你是……你們居然是那族的人？」

身為十大家族之首的南家傳人，南暮殊自然知道許多不曾為外人得知的秘辛。

尤其是先祖南長映……還是蘇煙皇後身邊的人啊……

當年擎天大帝因著久病，性子愈發暴虐無道，趁著蘇煙皇後外出為他尋藥的時候，他便出兵海國，恰恰與素來庇護海國的空寂遺人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