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怎麼了…」阿衡伸手撫上那可怖的傷痕。該是有些年頭了，摸上去坑坑窪窪的，那種觸感光是靠碰就讓人覺得疼。

這就是紅葉稱呼他是「惡鬼」的原因嗎？他瞳孔顏色的確罕見，但阿衡自己都能從異世過來便也沒那麼啞然了。

「還能看到嗎？」他很溫柔的用食指摩挲了會那雙眼下的肌膚，小孩被嚇到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刷過手指，癢癢的。

「能嗎？」阿衡又揮了揮手，孩子抿著唇坐在木桶里，有些陰沉的看了他一眼，又飛快的把視線投到阿衡的手上再也不肯抬頭了。

阿衡心知和他建立信任還得要好一陣子，夜晚陰涼，再不抓緊洗等下水冷感冒了就不好了。

「來抱好我。」他單手將殷墨給樓起來擱在自己右手臂上。這人實在是太瘦小了，一點分量也沒有。

小孩很乖巧的坐在床上，一聲不吭的由這個太監擺布自己，又站在床邊沉沉的瞧阿衡四處張羅的給他換床單被褥。

真溫暖啊。

他把臉埋在新床單上。儘管被子還有些長期封存在倉庫里的霉味，但是和以往比，簡直好太多太多了。

「我去睡了，有事起來叫我便好，我就住旁邊那個房，懂嗎？」阿衡給他掖了掖被角，走到一半回頭髮現殷墨露出半個小腦袋還在看著自己，他笑了笑折回去很是親昵的揉了揉小孩的頭「晚安。」然後吹熄了蠟燭，走了。

新來的太監真的很奇怪。小孩又忍不住想到。但是好像洗澡也還是很舒服的，如果他肯每天像這樣幫自己洗澡的話…他眯起了眼，思慮了好一會才決定道，那他也是不介意這人玩弄自己的眼睛的。

想到這裡他把手從被子里伸出來摸了摸右眼，那個傷口已經不疼了，但留下的疤痕摸起來卻是覺得很舒服。他好像是有點喜歡這種坑坑窪窪的感覺的，那個新來的太監好像也很喜歡，剛才也是這樣摸了很久。

如果我肯讓他一直摸的話，那樣以後也可不可像今日一樣給吃飯洗澡呢？他咬著唇想了很久，覺得那個太監多半是不會答應的。興許也就是今天對自己好一點，明天又會像之前的那些個宮女奴才一樣了…他眼睛上的傷不太記得是哪一個太監劃上去的，那個時候太疼了，簡直以為自己就會那樣死掉。

不過又怎麼樣呢，他冷冷的想到，那些個太監還不是死了。被他親手殺死的。

太監和宮女沒一個是好東西的。

他默默的在心中確認了一遍，起來從床板縫裡抽出一把小刀來，很舊很舊，但刀尖已經被他磨得很鋒利，足夠割斷一個人的動脈了。

他向來對剛進這個院子的人表示出軟弱，以此放低他們的戒備，真當自己只是個柔弱的孩子。

可是那些人私底下稱呼他為「惡鬼」，喚「災星」。他怎麼能不知道呢？他望著紙窗笑了笑，自己總得做點什麼才能對得上這麼沉重的稱謂啊。

他把刀抱在自己的懷裡，冰冷的鐵器給了他很大的安全感。他皺著眉頭，在月光下想了許久，太麻煩了，他嘆道，真的是太麻煩了。

之前已經有三個太監死在他的院落里，雖然事後他都放了火，裝作是失事的樣子，可是他的母妃肯定多多少少都會猜忌是他做的。他以為這樣就可以阻止母妃再往他的院里送奴才了，明明已經沉寂了好一陣子，為什麼今天又送了個太監過來？

他起身，穿著白色的裡衣在床邊坐了會，最終還是捏著刀輕手輕腳的出門了。

他得殺死他，在這人反應過來之前。他注意到新來的太監很有力氣，單手就能將他抱起來，這和往昔那幫殘弱的老太監是不同的。他很年輕，很健壯，讓他倍感不安。

他認為如果今晚不趁著他什麼都還沒搞清楚之前將他處理掉，那麼以後自己的日子將會很難過，說不定…他最終會像第一個死在他手裡的太監一樣，也揚言要把他的眼珠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