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衡見小孩沒動靜，乖手乖腳的瑟縮在角落，只得嘆了口氣，伸手將孩子扯過來。

小孩一被他觸碰就顫抖得厲害，連牙齒都震得咔咔作響，也不知先頭受了何種待遇，竟是如此害怕別人的觸碰。

他把孩子抱起來安置在自己的腿上，騰出一隻手將饅頭掰碎，一口口的餵了過去。

小孩只低垂著頭，很是安靜的吃著。然而阿衡知道，看他每一口都像是要把自己的手指頭給咬下來般，想必也不知是餓了多久。

斷斷續續的總算是把餐食給喂完了，阿衡見小孩渾身髒兮兮的，連頭髮都幹結成一縷一縷，大半張小臉給埋在一撮撮雜亂的發里，連容顏都看得不太仔細，心生想給他梳洗的念頭。

「我給殿下洗個澡好嗎？」他怕驚擾了這個孩子，盡量用很溫和的聲音與他講話，僅管自己曾經是個聲如洪鐘，粗口成群的人。

沒辦法，他總是對各種生活苦難的孩子用盡自己生命的所有柔情，大概是一種來自骨子裡的，對他那可憐的，早夭弟弟的愧疚。

小孩用露出來的那隻烏黑的眼睛看著他，阿衡發現他的瞳孔很大，裡面的墨水像一灘幹枯的老井，冰冷沉寂，毫無生氣。

阿衡知道這位小皇子對周遭一切的恐懼一時半會是改不過來的，他只能把他從自己腿上抱下來放在污穢凌亂的床上，自己去庭院的那口井裡打水燒熱。

接著在自己的房裡尋了半天，方找到一小塊小圓頭留給他的皂角，也不知夠不夠這孩子洗一次的。

脫衣的時候小孩抿了抿唇，盯著阿衡的發旋看。

果然吧，這個太監和之前的每一個都一樣，還是會扒下他的衣服抽打他。為什麼這個世界上要有太監這種惹人生厭的東西呢，都死光不好嗎。

「來，殿下。」他把光溜溜的孩子抱起來放在桶里，然而之前忘了試熱，滾燙的水接觸肌膚，孩子咬牙皺了皺眉，並沒有出聲。

看來是換新的懲罰花樣了。

「我操」阿衡自己的手被燙了下，連忙把孩子抱起來，瞧他渾身燙得通紅卻又倔強得不吭一聲的樣子不知說什麼好，只能揉了揉他的腦袋，出門打了一桶冷水給摻了進去。

「說實話，我還沒有給人洗過澡呢。」他拿著皂角給小孩搓洗，苦笑了一下。自己適應能力果然超棒，才穿來這個陌生的世界一天，就已經可以很自然的做這些照顧人的活計了。

「呃。」泡泡擦過一些傷口，這孩子終是忍不住的哼了一聲。

阿衡板過他的身子細細看了看，也不知誰給小孩打成這樣！周遭都是密密的傷痕，還有不少是新傷，看起來上一個太監留下的。他刻意放緩了動作，最終還是忍不住咒罵了一句。

小孩不懂什麼罵人的言語，只是聽阿衡這帶著怒氣的聲音，自覺的認為在指自己，瘦小幹癟的背脊又瑟縮了一下。

一頭長髮攪成一小團一小團的，洗起來很是費力。阿衡一邊耐心的將頭髮分開一邊問著小孩「說起來，我還不知道殿下叫什麼名字呢。」

孩子斜眼飛快的掃了他一下，不太清楚這人是否是真的沒聽說過自己這災星的名字，衡量再三，最終還是淡淡到「殷墨。」

「挺好聽的。」他笑了笑，將皂角抹上頭髮輕輕的揉搓著，澡盆很快就變成一片烏黑。

「你是有多久沒…」阿衡笑著將他的頭髮撩起來，倏然一張血紅的眸子闖入眼簾。只是更可怕的是那眼睛上有兩條交錯蔓延的疤痕。

分外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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