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越來越長，到家的時候天色還沒有完全昏暗。赤紅的晚霞布滿了遠方的天空，霧霾加上塵霧攪得空氣混濁。

裴亦生推著車子鎖在停車間，走出來見溫桓插著口袋正在門禁機前等他。

刷了卡等電梯，-1,1.叮一聲，兩人同時走了進去，電梯里一個人也沒有，空蕩盪的。這棟樓房價極貴，住戶不是很多，有錢人買來也是屯著。他父母是傾盡存款又貸款才買得起。還了十五年債，終於還清了，卻死了。多傻。

裴亦生笑不出來，等8樓到了，率先走出電梯，打開電梯口正對著的門，示意溫桓進去才關上門換鞋。

「晚飯你想吃什麼？」溫桓柔柔的聲音響起，就像媽媽曾經問的那樣。

裴亦生甩出腦海里不切實際的幻想，冷聲道：「隨意。」他沒資格慣著自己，挑食這種小毛病，早就該改掉，只有有愛的人的奢侈毛病。

溫桓愁眉苦臉得走去廚房，隨便？隨便可是世界上最難做的飯了，想著這孩子失血過多，拿出雪櫃里買好的豬肝和青菜，綠豆芽，準備炒個菜，再做面。晚上米飯不好消化，而裴亦生有胃病。

裴亦生洗了臉，擦凈下了樓就聞到一股飯香，肚子合時宜得叫了聲，不客氣得直接坐在餐桌前等開飯。

溫桓一趟趟端菜和碗，也沒有喊裴亦生幫忙的意思，「你先嘗嘗，我不知道你的口味，會不會太淡了？我口味有點淡。」

他一邊忙，一邊喊著，屋子裡回蕩著他的聲音，有些囫圇不清，透著隨意。

才來了一天不到，彷彿對整個家都異常熟悉，碗筷擺放，雪櫃的菜的位置，刀具 ，米面，什麼都熟悉的不需要思索。

也許這世上有細心如發的人，但這麼細心的人，溫桓就恰巧是麼？裴亦生沒有深想，死了活了無所謂，不論溫桓圖謀什麼。

他已經什麼也沒有了。

「不淡。」等溫桓坐了過來，裴亦生才開口，就著面前的菜吃了起來，沒有伸手夾遠處的意思，溫桓嘆了口氣夾了幾口自己這邊的菜給裴亦生，笑道：「還不錯吧。我廚藝很好。」

裴亦生給面子的點點頭，他家有著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撇了眼溫桓的吃相，還算斯文，才勉強接受這個陌生人的存在。

「浴室的所有東西都是你買的？」

吃完飯，裴亦生開口問道。

「恩，怕你不習慣，特意按照你原來擺的牌子買的，大得是我的，小的是你的。」溫桓從廚房伸出頭來回道，洗潔精的泡沫飛起落在他的眼睫毛上，看起來有點像家庭主婦。

裴亦生沒作聲，對方的窩心讓他很受用，挑不出毛病來就算了。從陽台拿了幹毛巾，他打算洗個澡睡覺。

熱氣蒸騰模糊了視線，身上每一條青色的血管因為熱水作用變得清晰起來，裴亦生近乎愛撫得摸過每一條血管，感受著強有力的跳動，臉紅撲撲得笑了，手中的剃鬚刀片正要刺下去，就聽溫桓的敲門聲，「還沒洗好嗎？我切了水果，你記得吃。」

興緻被打斷，裴亦生甩了甩濕透了的頭髮，應了聲，扔掉刀片，發出清脆的響聲，披著浴巾推開了門。

溫桓還在門口沒走，見裴亦生濕漉漉得出來，婆媽道：「你怎麼不擦幹頭髮，地板會濕。木質不好清理。」

厭煩了對方的啰嗦，裴亦生捂著耳朵走回房間，坐在床上擦頭，方才的興奮已然褪去，抬了抬手臂，血滲透了，他記得醫生說得話。只是記得而已。

舔了舔滲出的血，銹味變得香甜。